严谨的性格让顾云林一向喜欢用数据说话,然而这次他仅凭感觉就作出了猜测,但考虑再三,顾云林还是没有将这份猜测宣之于口。
去黑市交易,哪个不是遮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发现。
如果他就这么说出来,不仅得不到答案,恐怕还会让春茗心生防备。
坚信“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顾云林,并不希望这份好感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夭折。
然而极力告诫自己不要莽撞的他,甚至没考虑过春茗是否已婚这个问题。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对此一无所知的春茗还等着顾云林开口,对方一脸想要说话的样子,可等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
站在一旁的赵思宇也不明所以,闭着嘴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想什么呢。”说完,还不忘给顾云林一个只能帮你到这的眼神。
没谈过恋爱的顾云林搜肠刮肚,从为数不多的经验中找到了父亲对母亲体贴的模样。
理论并非王者,实践也毫无经验的他,早就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丢在了脑后,捧着一腔真心直愣愣地说道:“你要采茶么?那我帮你拿竹篓。”
春茗也没想到顾云林会这么隐晦又直接,在这个男女之间私下说句话都需要避嫌的年代,但转念一想,春茗蓦地粲笑,顾云林这样恰恰表明他是以结婚为前提将好感藏在了话里。
如果这不是华国的七十年代,不是通过相亲见过几面就步入婚姻殿堂的时期,她一定不会想这么多。
赵思宇在心里吹着口哨,没看出来顾云林这小子追求人还挺有一套。
不过今天这电灯泡他是当定了,深山老林要真是孤男寡女被人看到,指不定会被扣帽子,唉,赵思宇顾影自怜,上哪找他这么好的朋友去。
春茗抬手挽了下耳边的碎发。
她没有忘记自己和陈向南目前是过了明路的对象关系,但她依旧决定装傻。
且不说陈向南本就不是她喜欢的人,就说上赶着给人当后妈这种事,如果不是权宜之计,春茗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更不用提陈安安这个孩子在背后捅她的这一刀。
为了还人情,热脸贴冷屁股也就算了。
没必要别人都打你脸了,还跟没事人一样把另半张凑上去。
春茗没说话,把背上的竹篓给顾云林递过去,顾云林笑着接过,亦步亦趋地跟在春茗身后。
时间临近正午,日头高挂。
叶片上晶莹的露珠消失不见,此时采摘鲜叶中的水分不会太高,有利于后续制茶时晒青这一步。
为了保证茶叶的品质,也因为野茶树生长分散,春茗采茶用的是最传统的手采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虎口对芯”,扣住茶树芽端,然后拇指和食指并拢,轻轻一扭一提,鲜叶就采下来了。
别看手采法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却也是熟能生巧的活。
力道太轻揪不断茎杆,太重采不了多久手指就疼得厉害。
不过这些问题对春茗而言都不存在。
跟在春茗身边的顾云林只觉得春茗的手又巧又快,如果不是寻找适合采摘的野茶树花了些时间,这一篓鲜叶春茗估计只用两小时就能采摘完。
竹篓被鲜叶装得满满当当,但叶子分量轻,拿在手里根本构不成任何压力。
顾云林和春茗一起走在前面,赵思宇垫后。
这样子显然是打算护送春茗回家。
“从大路走回芦花村少说十几公里,一会儿下山我去大队长家把自行车借过来,你们骑车回去吧。”春茗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对顾云林说。
“不用,自行车金贵,万一磕了碰了不好交代,我和赵思宇走回去就行。”
顾云林也是为春茗考虑,而且他体力好,这点山路他根本不觉得累,赵思宇陪着两人打了4、5个钟头的酱油,也休息好了,而且下山轻松了很多,有春茗带路,走得都是比较平缓的坡道。
见顾云林精神奕奕,春茗也笑了,“那行吧。”
又走了半个多钟头,视线中出现了村里低矮的平房。
三人一前一后回到村里时,晚霞已爬上了云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呈现出一副宁静祥和的村居图。
不说去年才转到渝县的顾云林,就是在芦花大队待了八年的老知青赵思宇也是第一次来。
不过这也不奇怪,虽然两个大队隶属于同一公社下,但村与村之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平时在队里要上工做活,一个月里能请出这一天假还是芦花大队的大队长看在顾云林帮队里借来了拖拉机的份上。
这会儿还没到下工的时间,越溪村里的人多半都还在田间干着农活,春茗的住处又在离罗家山不远的山脚下,所以一路过来,竟是没有碰到村里人。
也就躲懒的吴三妮猫在离春茗那处老屋不远的小沟里,揣着小半兜瓜子边嗑边往溪里扔瓜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