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正常,语气也正常,看上去不想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的样子。
季微安放下了一点心。
她刚刚关的急,只想着马上让盒子里的东西消失在这片空气中,全然没有发现到自己被尖锐边缘划开的口子。
女孩哼哼唧唧没有说话,算是应下了错。
见他没有发现礼物真相,季微安暂时性地把羞耻感抛之脑后,只是再向他讨要拿回礼带时,手还紧紧压在盒子上,生怕被人抢了去。
她把那份沉重的厚礼重新打包回去的时候努力做到从容,但还是没能遮掩其中的小偷小摸之嫌。
她甚至把自己装东西的包包挪到了另外一侧,在车窗边那侧借着自己的娇小身躯作为遮挡,鬼鬼祟祟地把盒子塞了回去。
一旁不动声色目睹全程的傅承骁觉得小妻子简直完美演绎了掩耳盗铃的高级境界。
他手上的纸张半页没翻,精力全部用来关注身边偷鸡摸狗的小娇妻了。
他有点想笑。
而做完一切的季微安已然额上出了点汗,坐车全程把礼物连着袋子抱在怀里,与身边看起来像是专注办公不问世事的傅总楚河汉界分明,半句话都没搭上。
直到要回自己房间前,沉默许久的傅承骁才和她说了两句话。
他像是随口一提,话题开始的突然:“不用别人给你送。”
“我有很多。”他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强调,“你想用多少用多少。”
不明的开始也同样意味着仓促的了结。
鹌鹑似的小娇妻半句话不敢接,低着头飞快进了自己的安全小屋。
只有巨大的一阵关门声昭示了她的了悟。
女孩一进门就把东西丢到一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上,来回滚了几圈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脑袋里面不停回忆着江江给她打的哑迷,如今想来,全部有了清晰的理解。
她一想到江江还找宋逸明打听参考就愈发觉得难以见人。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她不可见光的秘密一样。
一定是宋少爷把江江带坏了。
江江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决定以后要在江江面前说宋少爷的坏话,让江江警惕一下他。
女孩大半张脸从被窝的温软中出来,又不可避免地在看到手背的创可贴之后联想到贴上去的主人。
她和江江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和宋逸明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那和他算是什么关系呢?
季微安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反思起这个问题。
明明不久前还只是没有交集的协议夫妻,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就莫名其妙多了相处,然后就变成了现在不尴不尬的关系。
他在何时何地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任何一段关系。
就像一开始不算相熟时他也能轻易成为他的树洞,后来关系亲近后,也是他主动靠近,侵入她狭窄的生活圈。
她承认他的帮助让她走出了阴影,但也无形中让她对他产生了多余的依赖与期待。
她时常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敏感的情绪也能因为他偶然一句坏心的捉弄而瞬时改变。
不论被人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还是把所有的希望孤注一掷给某一个人,都是一件极其让人不安的事情。
季微安想起了曾经孤立无援时试图向季妈妈发出求救信号时的自己。
那种强烈的抛弃感和痛苦淹没了她所有的信念。
她不敢尝试。
也害怕重蹈覆辙。
江江说的对。
她要学会长大。
不能总是拘束在这狭小的领域。
女孩抿着唇,凝着窗外熟悉往复的景色,面容多了一分属于自己的凌厉。
长夜难明,幼鸟初醒。
遍布伤痕的囚鸟终于有了想要挣脱囚笼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