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警官,实话跟您说吧,前几年我们疗养院生意难做,降低了收费标准吸引顾客的同时,员工收入又难免受到影响,20年前后我们这儿走了不少人,方建国来的时候,我们是真缺人,也的确是放低了员工标准和审核招了人,他在疗养院拍照,这事儿的确是我们的疏忽,如果这件事影响到了楚黎,我们这边愿意对她做出赔偿。”
“但方建国离开疗养院之后做的事,跟我们也确实没关系。”吴天美意有所指,显然已经对最近发生在北市的案子有所了解。
“吴经理别紧张,我们没说你们跟方建国有关系。”
“楚黎的主治医生在吗?我们想跟她聊聊,顺便去看看楚黎住过的房间。”
听白瀚宇这么说,吴天爱紧绷的神经稍稍得以放松,起身打了个电话安排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敲门走了进来。
“两位警官好,我是关文雅。”
关文雅戴着眼镜,颇有种知识分子的知性感,她来时准备了楚黎的相关诊疗记录,尚未落座,便将复印好的病例资料分给了在场众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吴天爱与关文雅两人似有若无的眼神接触白瀚宇看在眼里,并未多言。
“楚黎是20年元旦之后住进我们疗养院的,入院时我们对她做过详细的身体和心理健康评估,评估结果吴经理也发给你们看过了,考虑到她经历过的事比较特殊,我们对她做过专门的心理疗愈观察,调养结果还不错,出院的时候,楚黎各方面指标都很健康。”
关文雅说的与院方传来的资料一般无二,紧接着,关文雅又道:“另外,楚黎没有遭受过性侵。”
白瀚宇与刘城对视一眼,而后意味深长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关文雅身上。
关文雅面色淡然:“因为患者入院时,表现出对陌生异性的排斥和抗拒,加上其母亲和警方的要求,我们的确对她做过这方面的检查,后来考虑到患者隐私,对外展示的资料删除了这一项,这些H市警方当年都是知道的。”
白瀚宇一边翻阅关文雅提供的“新资料”,一边沉声道:“楚黎当时对方昊的事闭口不言,相关问询也是你们帮忙做的?”
“是的,楚黎入院时情绪低落,整个人相当自闭,与方昊有关的事通通闭口不言,我们这边有相关心理治疗和问询资质,楚黎这边的问询都是我们配合警方完成的。”
D市与H市相隔甚远,当年楚黎的妈妈为了将女儿送进这所国内数一数二的心理疗养院找了不少关系,钱也没少花,考虑到楚黎情况特殊,H市警方特意派人跑了两次深蓝疗养院获取楚黎方的证词,谁也没想到,这桩简单自杀案里最复杂的环节,竟成了问询楚黎,以及安抚方昊母亲的情绪。
“我们曾试图对患者进行催眠,以找出其情绪异常的根源,但都没有成功,因为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患者的防备心都相当重,我们观察过,如果想要让她卸下防备陷入深度睡眠,身边就不可以有人,即便是她母亲也不行。”
白瀚宇眼神闪了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我们陆续调整过很多种疗养方案,直到我们发现,当给予患者绝对的安静和私密空间时,患者情绪会相对稳定,而当患者得到一个新的“VIKI”玩具时,情绪会变得更为轻松愉悦,于是我们在患者的房间添置了一些类似的玩偶、画册,那之后,患者情况有所好转,入院后大约两个月,患者主动告诉了她的母亲,她在H大所经历的一切……”
楚黎不是那种活泼外向的女孩子,在学校除了同宿舍的同学,上课来去匆匆,也不参加课外活动,楚黎跟大多数同学的关系都一般,甚至可能没跟他们没说过几句话,学校也的确有几个男生追求过她,也许是她拒绝人的方式直接了些,也许是她不知道怎么去委婉表达拒绝,总之,在那之后,经管系陆续传出了她冷漠、高傲的流言。
方昊是大她一届的学长,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楚黎,打听到楚黎联系方式之后,开始按时按点给楚黎发信息打电话,楚黎几次拒绝都没有用,干脆拉黑了方昊。
谁知方昊也是个倔脾气,非但不肯放弃,还找了几个哥们儿在实验楼楼顶策划了一出“盛大的表白”,楚黎被骗去楼顶的时候已是傍晚,推开实验楼那道年久失修的门,看到的是昏暗天光之下随风摇曳的烛火,烛火铺设了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楼顶围栏旁,方昊背靠着暗夜,抱着一把吉他坐在那里。
轻柔的歌声随着夜风飘向楚黎,身形颀长身着白T的方昊加上场景和歌声的加成,算得上一种令人心动的理由,如果方昊能多一些耐心,跟楚黎多一些线下的相处……但他偏偏以为,每天按时按点的几条信息、弹个曲儿唱个歌就能拿下一个对自己毫无印象人的心。
在场除了方昊,还有方昊经管系的几个哥们儿,除了楚黎,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这一场精心准备的表白而尖叫,为方昊的坚持不懈而感动。
他们甚至架好了单反相机,时刻准备着拍下楚黎与方昊的幸福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