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都快忘了那日在山中之事，直到几日后被前来医馆抓药的病患提起山中近来有妖出没一事，他才想起山玉来。可山玉的脸，对他而言已是模糊，他未强迫自己去回想，只继续专心抓药。
到了医馆打烊的时间，江离照常回到房间，但今日却不同往常。
桌上摆着几盘点心，一位身穿青衫的女子正坐在矮塌上看他的书。
他站在门口一动未动，问了句，“您是哪位？”
青衫女子转过头，一双杏眼瞧着江离，似是比他还疑惑，“你不认得我？”
她睁大了眼，歪着头看人的样子倒是唤醒了江离的记忆，他脱口而出，“你是那妖。”
山玉有些不乐意，强调道，“我乃骊山圣母座下。”
江离未能明白她的意思，但看她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心中的警惕少了一大半，他走到她跟前，收走了山玉手中的书卷，指了指桌上的那些糕点，道，“这位……”他想起那日道士口中的小妖二字，到底没能说出口，“这些糕点是何意？”
山玉跳下矮塌，她本犯不着跳下来，江离看她这跳脱模样，心中暗暗猜测这是只什么妖。
山玉全然一副熟人的架势，大喇喇地在桌旁坐下，将全部糕点推至江离跟前，“这些都是我的谢礼，感谢你那日没有出卖我。”
江离回想了一下，看眼前人毫无心机，便将糕点推了回去，“不足挂齿，你吃吧。”
谁知山玉听了这话，当真不客气地捏起一块儿凤梨酥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离扫了一眼她吃的满足的模样，抿了抿嘴，才回答道，“江离。”
“江离，”山玉将这名字低声重复了一遍，又问，“江离，你看这书作甚？这又不是医书。”
江离低头看了看手中拿的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如何得知这不是医书？”
他从前从不信什么怪力神说，头一回遇到真妖怪，活生生地坐在他跟前，该有的理智都让打乱了。
他问的没头没脑，山玉回答的倒一五一十，“妖也是可以识字的，圣母娘娘是教过我的。”
江离脑子里慢慢有了一个前因后果，又听山玉自顾自地说，“我刚幻化成人形的时候就遇到圣母娘娘了，她见我本心纯洁，品性良善，便将我收于座下，潜心修炼。”
江离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位是妖不假，但也许，是只好妖。
他忽略掉山玉的自夸，一针见血地总结道，“可你还是妖。”
空气安静了一息。
“我，我是修道的妖，以后还可成仙的！”山玉这下急了，连糕点都顾不上吃。
她声音略高了一些，引得院子那头的师傅高声问道，“阿离，可是有何事？”
山玉连忙捂上嘴巴，江离睨了她一眼，走到院子里同师傅说了几句便又折返回来。
回来时山玉已然不在了，桌上的糕点也被打包得干净，未留下只言片语。
江离将屋子收拾了一番，她坐过的地方，翻过的书柜，还有那几个空空如也的盘子。
只是书页上还有她沾染上的气味，江离无甚感情地将那书放进柜子里，又将所有柜子锁上才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