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上下对这位新上任的督主并不是很满意。
贺怀言被人领着进了值房,将手中的帕子打开,随后抬起一旁的茶壶,准备拿茶水就着吃几口糕点。
然而茶刚一入口,他便被那凉涩的口感刺得蹙了一下眉头。将茶盏放下,他略一思忖,喊了人进来。
“督主有何吩咐?”一个看着年岁不大的人小跑了进来。
贺怀言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属下郭青。”那人答道。
“好,”贺怀言将包着糕点的手帕重新叠好,“去把两位贴刑官请过来吧。”
现任东厂的两位贴刑官之前均跟随吴海办了许久差事。掌刑千户名叫杨立成,而提刑百户则是李彦。
不一会,两位贴刑官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贺怀言坐在位置上,冲一旁的郭青招招手,将茶壶递给他,笑着道:“郭青,替二位大人斟茶。”
“多谢督主。”两人亦是笑着接了过来,然而甫一入手,两人便对视了一眼,随后赶忙站起了身。
“怎么站起来了?坐啊,”贺怀言挑了下眉,仍然笑着,又对郭青道,“来,给我也斟上一杯。”
“督主恕罪,此事实在是卑职失察。卑职现在就让人去换一壶新的过来。”杨立成赶忙低着头道。
贺怀言冷下脸来。他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沉声道:“我奉上谕总督东厂,不是为了来跟你们玩这些的。以后把你们那点心思都收一收,放到该放的地方去。”
“督主教训得是,卑职等一定谨遵教诲。”两人一起道。
贺怀言重新回到书案后坐下,抬了抬下颔:“把这壶东西拎走。”
李彦上前拿起了茶壶,两人赶忙退出了值房。
就在二人将将要踏出门槛之际,却听身后人又开口:“且慢。”
两人同时一定,慢慢转过身,杨立成问:“督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贺怀言盯着书案上的卷宗,静了一会,随后才道:“前几日翰林院奸党的案子,陛下十分重视。找几个人去刑部,把罪人提到东厂来审吧。”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李彦随即开口:“督主您今日刚来,有所不知啊。这案子本就是咱们东厂去抓的人,随后移交刑部了,现在也基本已经定罪。咱们还需要再审吗?”
“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贺怀言缓缓掀起眼帘,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人。由于那二人挡住了门口的光,便使得贺怀言的双眼陷入了阴影之中,整个人看上去冷然狠厉,令他们忍不住有些腿软。
杨立成最先回过神来,赶忙说:“当然,当然,督主说的话卑职自然是听得明白的。只是这……”
“我说了,”贺怀言打断他,“陛下对此案十分重视,昨日我面圣时陛下还专门提点了一番,让我务必解决此案。怎么?二位大人是觉得之前的查案已然万无一失了?若是还有同党,二位想好要怎么同陛下回禀了吗?”
两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这案子本就是当初本就是无中生有出来的,哪里来的同党?方才两人阻拦也只是因为怕翻案而已。
杨立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茶水只是一个开胃菜。这位督主怕是早就算好了他们会搞这些小动作,所以便将计就计,将他们叫来敲打一番,接着就可以顺势引出主菜了。
可此时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贺怀言要的就是这个措手不及——若是他直接提重审奸党案,那这二人必然会拖着不见他,并想好一堆借口和说词。可眼下便全然不同了。
“是属下失察,属下一会就交代下去,遣人去刑部。”杨立成不得不道。
贺怀言笑了笑,点头道:“陛下交代了此案要速决,今日便将人提来吧。”
杨立成闭了闭眼,他方才确实想着待拖过几日再办这事,却不想这位新上任的督主将他心中所想皆看得一清二楚,令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是,属下领命。”杨立成拱了拱手,随后转身便离开了。
贺怀言坐在书案前,再次摊开了嘉宁给他的卷宗。
“督主,”郭青将一个茶壶放到了他身旁,“属下新沏了一壶茶来。”
贺怀言抬头看了一眼,只是道:“下去吧。”
人很快就被押来了东厂,贺怀言步入牢房时,便瞧见两个双目无神的人被绑在了刑架上,看起来了无生机,然外观上倒是没什么伤。
“放下来吧。”贺怀言一边说,一边坐到了一旁。
他低头翻着卷宗,沉默不语。屋内几个番子和档头面面相觑,都摸不透这位新上任的督主是演得哪一出。
过了许久,贺怀言将卷宗放到一旁,开口盘问:“奸党罪之重,相信我不必与二位多说。”
顿了顿,他又道:“那日在茶楼,还有何人同你们一起?”
王觉沉默不语,一旁写诗的编修却开口道:“就只有我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