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晋阳城后,李淳风向李府递入拜帖。
经一番核查和大致询问,李府的下人领着李淳风和袁雨眠进入府中。
经游廊穿行,望见一间内部装饰素雅的书房。
房间内,面容姣好如花树堆雪的少女端坐在桌案后。
拜帖被合起,搁置在她手边。
原来李渊自从妻子窦氏去世,虽有几位妾室,但不曾续弦。
因此在李渊带着次子李世民来到晋阳之后,府内中馈事务就都由李世民的妻子长孙无垢主持。
她年龄不过将将十五,性情却温和且认真,将家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很得公公和丈夫信重。
像是客人拜访,就会由她来接待。
听到引路的下人轻言客已带到,她迎目看向同样年少的两名访客,柔声确认道:“是李淳风李公子,以及你的师妹袁姑娘,对吗?”
李淳风恭谨地拱手相拜,袁雨眠有样学样地同样躬下身去。
然而因为不熟练,男子的揖礼被她行得太夸张,躬下的腰近乎拉成一个直角,以至短暂于失去平衡,身形晃了晃,哄得长孙无垢轻笑了一声。
长孙家是北魏皇室宗亲,长孙无垢的父亲则是一位令突厥人敬畏的将军。
突厥人闻他弓弦放会以为是霹雳,望他马蹄疾会以为是闪电,因而尊称他的家族为霹雳堂。
身为名将之女,长孙无垢知礼懂礼,却也不那么重视繁文缛节。
府内与她同龄者寥寥,她瞧着袁雨眠瓷白可人的小脸和润着水光的明眸,便心生亲近之意,善解人意地说:“我这儿不重规矩,无需多礼。”
然后她重看向李淳风,道:“我翻阅过你父亲批注的《老子》,也听说过你前往南陀山拜师,不知你特意来府上是为何事?”
李淳风的父亲李播弃官为道士,自号“黄冠子”,批注了不少典籍书册。
而李淳风受父亲耳濡目染,自小便有神童的美名传扬,长孙无垢也人说起过。
李淳风刚准备道出希望同袁雨眠一起为李府宾客的说辞,伴随着匆匆一阵脚步声,下人离开时仔细关好的书房门倏忽被推开。
不等来人风风火火地踏入房间内,清朗的声音先一步传入他们的耳中:“观音婢,你看到了吗,我又打胜仗了!”
原来是李世民安排完战后事务归来了。
明明在李渊向众人大赞他救父孝心时,他表现得非常谦虚自持,结果一回到心爱的妻子这儿,便等不及地向她邀功炫耀。
仿佛一只要将绚烂羽毛完全开屏展示给伴侣看的骄傲雄孔雀。
长孙无垢桃腮含笑,清清嗓子,口中嗔言他说“有客人在呢”,凝视着他的美目中却写满倾慕与依恋。
卸去战甲,经沐浴换上锦衣的李世民少去几分战场上为将时锋芒毕露的凛然威风,更衬托出身为世家公子琼枝玉树的俊逸贵气。
也合该他骄傲,去岁解救隋帝闻名于世,今次又从数万敌军中解救出父亲。
为将的勇气、智谋和武功,他三者兼备,任谁来评价他都只能道出赞美。
就是刚进书房的时候,笑得有点傻气。
两颗白白尖尖的虎牙抵住下唇,流露出一股就等着妻子夸赞的天真自得劲。
倒令人忽然惊觉,这位征战沙场的骁勇武将,如今还是个年方十七的少年郎。
得到妻子提醒,发觉有外人在,李世民收敛过于明媚的笑靥,微笑着走到长孙无垢身旁。
他一扬眉,有些好奇地打量李淳风与袁雨眠,看出他们气质不俗,心下起了结交的心思,问向妻子道:“这二位是?”
长孙无垢软语讲起他们的来历,李世民颇为惊喜地自语道:“我早听说同宗中出了一位神童,可惜他前去南陀山拜师,一直不曾见过。”
“有说到他们登府拜访的用意吗,能留他们在府中吗?”他一边问,一边要去牵妻子搭落在桌上的手。
长孙无垢不给他牵,轻轻在他被武器磨砺得坚硬的掌心肉拧了一下,装出恼道:“本来正问起情况呢,不知哪个冒失鬼忽然就闯进来打断了。”
李世民知她不是真的生气,被她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也不在意,仍是执着地将她的柔荑捉在手中。
成功十指相扣,他连眼尾都缱绻进欢喜,认下她对自己冒失的评价,哄着她道:“我们夫妻两有观音婢你稳重就够了,好嘛,你们继续说,就当我不在,不用管我。”
长孙无垢早习惯了他的亲昵小动作。
李世民从来不将满腔爱意藏着掖着,她也乐于回应丈夫馈赠的这份甜蜜。
然而平日当着下人们的面如此表现没什么,下人们看到主家夫妻恩爱只会艳羡高兴,至现在面对两位不太熟悉的同龄客人,她心中便不禁浮起浅浅羞意。
——仿佛先前待客时表现出来的端庄,都叫李世民捏住朦胧面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