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姻停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骗子。
小骗子浑身泛红,腰间还有几处掐出来的指印淤青。
姜姻方才听着一声声细细软软的“阿姻姐姐”,所以也并未很粗鲁,但小骗子实在太虚弱了,他本就瘦小,又接连受伤,再因着毒发剧痛,这一回又弄得浑身狼藉,很是狼狈。
“疼……好疼啊……”
蓝絮断断续续地哑声喊着,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弱了。
姜姻将缩成一团的小骗子抱起来,先是拉开他细弱的手臂,将他浑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试图寻找与阿絮相像的蛛丝马迹。
试图证明眼前的小骗子就是已死的阿絮。
虽然她自己都觉得死而复生太荒谬了,可小骗子刚才真的很像啊。
“不要……阁主……别打了……我听话……阁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姜姻翻来覆去地查看小骗子的全身。
蓝絮停了榨取解药的动作,痛感袭来,又思绪混乱,不知身处何处,继续胡言乱语。
“阿姻姐姐……我不想练剑……我只想……做玩具……我不要打打杀杀……我要……”
姜姻看着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脸长得和小时候的阿絮真是一模一样,阿絮的肌肤细腻光滑、洁白胜雪,可小骗子的肌肤粗糙又遍布陈旧伤痕。
尤其……
小骗子腰间这处烫伤,她怎么看怎么奇怪。
姜姻回忆了一下,方才小骗子做到兴起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一句“烙月亮”来着?
这是她小时候和阿絮说的玩笑话啊。
阿絮指着头顶,说想要天上的月亮,姜姻便“扑通”一声跳进湖里,要给阿絮捞水中的月亮。
水中月当然是捞不起来的,姜姻便憋气沉入水底,故意逗阿絮着急,本想看阿絮气鼓鼓的团团转,在岸上直跺脚来着,没想到不通水性的阿絮直接跳进了湖里。
吓得姜姻连忙将阿絮捞上了岸,月亮没捞到,差点把阿絮淹死。
等阿絮醒来,嘿嘿傻笑着说:“以为阿姻姐姐淹死了,那我要殉情才行。”
姜姻不许他说傻话。
月亮没捞到,阿絮便说以后圆房时要将腰间的月亮印在她的腰上。
姜姻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的指腹抚摸了一下小骗子腰上皱皱巴巴的伤痕。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刚才小骗子说烙月亮,那说明小骗子早就知道月亮胎记的事,既然如此,为何不在腰间提早做个月亮胎记呢?难道小骗子就不怕身份暴露吗?
再想起昨日,神医询问小骗子腰间的伤,小骗子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如果他真的从阿絮的日记中得知月亮胎记,难道不应该主动说出胎记被毁的事吗?
姜姻越想越想不通了,她的手指大力地揉捏着小骗子腰间的伤疤……试图从伤疤的背后看出些什么。
“不要……好疼……”蓝絮自言自语念叨着。
姜姻俯身在他的耳边问:“这里为什么疼?”
“求求大人……帮我把箭头挖出来……箭头上有血槽……这里一直流血不止……我好冷啊……再不处理……我活不过今晚了……”
箭伤?
姜姻的指尖按住小骗子腰间伤疤,再问:“现在箭头挖出来了,然后呢?”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腰间皱皱巴巴的伤疤是被烙铁烙出来的。
蓝絮停了榨解药,最后一丝力气也撑到极限了,他此刻的声音气若游丝:“烙……止血……”
姜姻本以为这处烙伤是他身为细作被抓住时严刑拷打出来的,竟然是为了止血吗?
血槽放血、拔箭头、烙?止血……
好像这几个词真能串起来。
姜姻想着,小骗子现在疼得神智不清醒,连自己的细作身份都如实说了,那么腰间这处,也没理由再说谎了吧?
姜姻的心跳得很快,她问出了关键的一句:“你腰间这处在受伤之前,可有胎记?”
“小……月……亮……”
蓝絮说完,彻底昏过去了。
姜姻如遭雷击,瞠目结舌地看着不省人事的小骗子!
可是……可是阿絮死了啊!她亲手埋的啊!
这会不会是敌国的计谋?以退为进?
不,这说不通的!
此时,门外传来阿婷的声音:“家主起了吗?该用早膳了。”
姜姻草草披上衣裳,下了床,打开门,说:“不吃了。”她直奔书房而去,她要立刻书信一封给老家的母亲。
阿婷见家主神色焦急,也跟着进了书房,见家主站在书案前连坐都来不及坐就开始铺纸,她也眼疾手快地立刻倒水研墨。
姜姻提笔飞快地写了一封信,信中询问当年阿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