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盈怔坐在床上,回想适才自己的举止,并未觉得哪一处有所不妥。
可既是如此,宋衡他又怎会直接离去呢?
思及此,她心中微恼,分明是他不顾礼数,连盖头都未掀就莽撞行事,最后却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凝神瞧了一会儿身下的红被,蹙起的眉头又舒展开。
婚事劳累的不仅是她,他在前院待客想来也是倦怠至极,有的地方难免就顾虑不周。兴许这会儿也是有何要紧事,才会匆匆出去。
她释然开怀,夫妻之间理应相互体恤,这些小事自然不必计较。
端坐了一整日,章盈浑身僵痛。左右屋里也无旁人,衣衫和头饰也都被他弄乱,她索性平躺在床上,休憩片晌。
甫一躺下,周身的疲倦席卷而来,眼皮也沉得再睁不开。困顿中,她耗尽最后一丝心神想,她与宋衡,会成为一对佳偶么?
这晚,章盈睡得极为安稳,一夜无梦。
直到碧桃惊惶的嗓音在帐外响起。
“娘子,快醒醒!”
章盈猛地坐起身,晨光熹微,已是第二日了。她身上厚重的婚服昨夜不知何时褪去,眼下只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床上也并无宋衡的身影。
睡前发生的事在脑海中回旋,难不成宋衡出去后没再回来?
她掀开红帐,疑惑地问碧桃:“怎么了?”
碧桃虽不算十分沉稳,可毕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若无大事,绝不会这般辞色。
“姑、姑爷,”碧桃话音颤抖,怛然失色:“他昨夜···”
章盈察觉出她的惊慌,压下不安温声道:“别急,慢慢说。”
闻言碧桃眼眶开始泛红,哽咽道:“姑爷他昨夜溺死了。”
这句话犹如平地起雷,青天霹雳,突兀得让章盈不知作何反应。她愣怔地问:“你说什么?”
“昨晚姑爷回房时,吩咐奴婢去拿些娘子喜欢的吃食。后厨里那些人手脚慢,奴婢回来后,发现房里的灯已经熄了。我以为姑爷与您已经歇下,便不敢打扰,一直守在屋外。谁知一直到今早上,才听到府上的下人说、说姑爷醉酒溺死在后院的湖中了。”
碧桃磕磕绊绊地说完,抬首时发现章盈已经面如白纸,唇上更无半点血色。她担忧地唤道:“娘子?”
章盈只觉浑身冰凉,彻骨的寒意从脊背升起,耳目感官都有种虚浮不实的感觉,仿若做梦一般。她掐了掐腿,可痛感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生死之事,她自是经历过的,去岁还有族中年迈的长辈辞世。可那毕竟是寿终正寝,她虽悲痛,却能接受。
但宋衡···
或许是两人刚成亲,他寻自己开心,才会开这种没有分寸的玩笑。
章盈强扯出一个笑,“碧桃,是二郎叫你这么说的,对吧?”
碧桃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娘子···”
章盈眼前宛如弥散着水雾,还是颤着嗓音不死心地问:“可是真的?”
碧桃流泪答道:“是,府上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怎么会呢···”
章盈垂眸喃喃,昨日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没了?她才嫁过来一晚,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难道就此阴阳两隔?
可他又怎会醉酒溺水?昨日这样的大日子,他身边定是少不了随从跟着,即便是醉了也总不至于落水。
她霍地想起了什么,抬起眼,“你说他是醉酒?”
碧桃颔首,“许是待客,昨日姑爷饮了不少酒,回来时已然有些醉了,只是他为何还会夜半去湖边···”
碧桃还说了些什么章盈已经听不清了,一件与宋衡的死同样叫她震惊的事击溃了她所有的神智。她清楚地记得,昨夜攫夺她的唇舌,喷洒在她后颈上的气息,无半点酒意。
如果不是宋衡,那他又会是谁?
是前来道贺的宾客?又或是宋府中的人?
章盈双眼抑制不住地浮起一层泪,指尖陷入掌心,朦胧中看见前方的烛台上,那只红色龙烛已经燃烬,徒留半截凤烛茕茕孑立。
她心下了然,难怪昨夜那人会熄灭灯盏,他根本就不敢在她面前露出破绽。
碧桃从未见过她这副神情,心疼不已,“娘子,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不如派人捎话回章府?”
章盈摇摇头,她已经嫁到宋家,总不能一味依赖娘家,遇事躲着不见人。她收整思绪,道:“你先替我找件素色的衣衫,我去看看。”
“是。”
碧桃转身打开衣柜,面上的第一件便是套水红色的衣裳,原本是今早新妇敬茶时穿的,如今是用不着了。娘子带到宋家的衣裳虽不算明艳,可大都得体雅致,她翻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最底下寻到一套月白色的交领衫。
简略地梳洗过后,两人出了房门,在方嬷嬷的引路下往国公爷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