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
“小裴,就送到这里吧!今日美人图落笔了,只是有几色需要填补,明日画好你帮我带给欧阳公子。”阿喜停下脚步说道。
“不急,现在有些晚了,你早些休息。明日可有想去的地方?”裴镜泽把包袱递给阿喜。
“嗯……我都行!对了,之前跟你提起的蛊虫颜料,你该帮我看看用在何处才好!”阿喜望着递过来的包袱,想到了蛊虫颜料。
“好不容易来蜀中一趟,你还没好好看风景呢,整日就惦记作画了!颜料之事,想必我还没有阿喜灵通呢!”
裴镜泽总觉得蜀山风景秀丽,该让阿喜看看。
“小裴,这个不是普通颜料,它是蛊虫化灰制成的,用在画上能见荧光,取它之时还有人差点送了性命。此物稀有,若是不把它用在点睛之处,恐怕是可惜……要不你随我去客栈一趟,我取了蛊虫给你看,明日我们去看风景也不便背着。”阿喜道。
“唔,也好,阿喜,这蛊虫竟然如此厉害吗?我也见识见识……”两人交谈甚欢,说着就进了客栈。
客栈前桌有一男子,看到走进来的一男一女,女子笑着说话,男子侧耳倾听,眼含温柔。心像被刀尖戳了几下,生疼生疼的,捏着茶杯的手都紧了紧。
眼见两人就要上楼,阿喜都未看过来一眼,心上酸涩,脚也不自觉跟着过去。
“林周!”怕她听不见,故意叫了名字。
下意识回头,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白皙干净,此刻嘴角有些上扬,薄唇吐出几个字:“真巧,能在这里碰见。”
这人分明昨日才见,为何变了嘴脸?
阿喜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愣怔在原地。
“阿喜,这位是?”反倒是裴镜泽先问了出来。
“江南远方表哥,幼时一起读过书。”来人在阿喜之前抢先开口道。
三言两语,似真似假,阿喜也不好直接反驳,更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配合道:“许久未见了,表哥。”
这一声“表哥”,听得顾经年浑身战栗。
“表妹,不请我上去坐坐?”顾经年决定脸皮厚到底,既然演了就不能白演。
“我与朋友还有事,表哥不若先在楼下坐坐,过会儿我下来与你喝茶。”阿喜笑着说道,眉眼已经舒展开来。
再强行上楼,倒有些没道理,脑子一转,顾经年表现得有些委屈,只说道:“幼时我们感情甚好,如今大了,表妹倒是把我当外人了。”
阿喜气不打一处来,以前怎么没发现,顾经年阴阳怪气倒是有一套。
“表哥哪里的话,我只是拿些东西给朋友,不耽误多少时间。”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裴镜泽有些看不明白。
不想再与顾经年耍嘴上功夫,阿喜拉着裴镜泽就往楼上走。
顾经年愤愤地看向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坐下本要倒茶,茶壶却已经空了。
“小二,再给我泡壶茶来。”
“公子,我们马上打烊了。再说,你在这儿喝了一下午了,就是散茶也不能这么喝呀。”店小二有些担心,这么喝真的不会睡不着吗?
“那好,你帮我倒壶白水总可以吧。我还有事要在这里坐一会儿。”顾经年心中郁闷,拿起两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叮咚的声音。
“好嘞,那您稍等一会儿。”店小二向厨房跑去。
……
客栈楼上,阿喜瞧着天有些黑了,点了油灯。倒了杯茶给裴镜泽,她从包袱刨出一个木盒,又拿出张画纸放在桌上。打开,是七个大大小小的木罐子。
“小裴,你瞧,这就是蛊虫了。蛊虫粉末遇水便分离,分离后再按颜色分别放入不同罐子。自苍山背到这里,我还未用过呢。”阿喜打开一罐,正要用笔去沾,被裴镜泽拦住。
“这颜料稀有名贵,莫要浪费了,你不必试色给我看,我直接瞧罐子里的粉末就行。”
“也好,你仔细瞧瞧。”
裴镜泽接过罐子,细细地看完又放回去。
“颜料多以青绿为主,用来绘山水再好不过了。只是若是泛荧光,用在山水之上,又不妥当。”
“果然小裴懂我。”
“不过嘛……若是山水上,有日光照耀,又是另一番风景了。其余颜色,或红或黄,用来点缀花草虫鸟,如何?”
“倒是好法子。小裴,若我不作山水,用在美人图上,又当如何?”
“珠钗衣衫,屏风画扇,何处不可?”
“当如是。”
……
楼下顾经年的白水也喝完了,两人还未下楼。
“公子,天色已晚,你若有事,明日我帮您递个口信吧。”店小二又来催了。
“还是当面说得好,我再等等。”
又过了片刻,终于见人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