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道阻且长。
这两个多月,凤羽的和亲队伍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上行了一日又一日,整支队伍都显得萎靡不振。
终于,在五月初一的傍晚停在了朔阳城巍峨厚重的城楼下。
队伍正中,暗红色的马车车壁上还流淌着新添染的血迹,斑斓纵横,在落日的余晖中尽显妖娆灼目。
马车堪堪停下,钟眠便睁开了眼睛,眸中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蒙。
缓慢撑起才恢复些许知觉的身体,钟眠提脊用力,身体绷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尽可能舒展着麻木的脊背。
待身体的僵硬缓解了些许,钟眠瞥了一眼被侍女用棉布裹着绑缚在身后的双手,眸中闪过无奈,这等作为真是令人不喜啊。
放松了筋骨,钟眠重新倚靠在了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车壁上,手脚依然虚软无力,服食了这么多天的药物岂是一日光景能够散尽的。
一名蓝衣侍女掀开血色车帘,躬身钻进马车,温顺的跪坐在了钟眠身前,替她解开了被绑缚的双手。
僵硬而缓慢地将双手移至身前,钟眠看着被绑了一日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手腕,弯唇轻笑。
钟眠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母妃培养的人果真和她一脉相承,做起这些阴私之事从来不留痕迹。
她被母妃杖打了这么多年,身上可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钟眠费力的抬起右手搭在了左手的手腕上,迟缓却又认真的揉捏起来。
虽说没有痕迹,却依然是疼的。就像那些落在身上的刑杖,虽然过五六天便会好,可是挨打的时候所受的痛不会好。
蓝衣侍女正在收拾解下来的棉布和细绳,钟眠扯着沙哑的嗓音淡声问道:“到了吗?”
多日未曾说话了,钟眠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开口,短短三个字说的缓慢艰涩,字语不清。
蓝衣侍女恍若未闻,收拾好东西,便径自离开了。
钟眠微微一怔,随即恍然,还是个是聋哑人啊,这侍女换了蓝色衣裳,她还以为总算是个正常人了呢。
钟眠垂下眸子,神色专注,掌心凝聚起点点蓝光。
一路走来,钟眠一直在思考母妃为何会让凤羽皇帝选派她来擎云和亲。
母妃心里应当清楚,她看似很乖,实际上却并不是一个会任人摆布的棋子,还是说她一直以来的乖顺沉默真的让母妃以为她没有逃出她的掌心的能力吗?
以她对母妃的了解,此番行径必然另有所谋,可惜,她猜不到。
也许让她和亲只是母妃一时兴起,不过,钟眠更相信母妃是特意让她来的。
也不知道母妃这次又要玩什么把戏,说起来还挺期待的,相信很快她就会得到答案。
天下人皆知,凤羽婉贵妃心思深沉,诡秘莫测。
钟眠很认同这个说法,对于自己这位亲生母亲,她从未看透过。
擎云究竟有什么与自己相关的存在呢?钟眠想不出答案,无奈的摇了摇头,暗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咚!”
悠长的铜锣声响彻天际,钟眠被巨大的声音惊得睁大了眼睛,掌心的蓝光骤然溃散。
待回过神来,钟眠自嘲一笑,她竟是被这铜锣声吓到了,仔细想来倒也情有可原的,毕竟这一路走来实在太过安静诡异。
收敛心神,钟眠重新凝聚起灵墟之力,手指变幻,很快结成了一个指决。
虽然指诀十分简单,却拥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
钟眠看着指诀出神,这是她奔赴自由的最后机会了,一旦入城,便是第三个囚笼,也许此生都没机会摆脱。
该何去何从呢?
蓝光萦绕,澎湃的力量在指尖流转,钟眠闭了闭眼睛,终是松开了指决,蓝芒轰然溃散。
钟眠很讨厌自己的犹豫,犹豫代表着本心的选择,她的本心叫她留下。
回头看去,她这十几年一直活在别人给她设下的禁锢里,不是走不出去,而是因为自己那点莫名奇妙的责任心和虚伪空乏的道德感不愿意走出去。
钟眠瞧不上这样瞻前顾后的自己,却又无法说服自己彻底放下。
既然如此,离开了又能如何?心有羁绊,便是去了天涯海角也无法真的自在。
何况,钟眠摸着自己的心口,摇头苦笑。
她的生命很快便要到尽头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即便走出去,可能也会倒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等死,她其实没得选了。
她要完成的事不允许她任性而为,说到底还是被禁锢在了既定的宿命里。
看着恢弘的城门,钟眠知道,一旦进了这道门,这辈子便注定与世间万物的风采无缘了。
她见识过大自然的造化之力,日升日落,云卷云舒,星辰变幻。
只不过这些看的太多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钟眠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