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起,立刻就被她挥开。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良心。如果她出卖顾云珠,岂不是禽兽不如?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萧御,不再找纸坊和墨心斋的茬,谁知平地里无端又炸出四皇子这个惊雷。这一天天过得,都没个消消停停的日子了。 傅思年潜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些烦心事,坐上马车往北街的葫芦巷去。 途经兰心巷时,她透过纱窗往外瞧了瞧,却见她买的那小院子外头的门口处,整整齐齐地码着三块青石砖。 傅思年秀眉微蹙。 这是她和顾云珠约定的暗号。如果顾云珠有急事,便会在门口处码上三块青石砖。 傅思年实在想不通顾云珠会有什么急事需要见她。顾云珠的衣裳吃食,她都已经交给包大娘子打点了。就算真的有急事,也应该克服一下,在这个关头,两人实在是不宜见面啊。 许是傅思年敏感多疑吧,她总感觉自已最近一直在被人盯梢。万一真是这样,一旦见面岂不是相当于漏露了顾云珠的行踪?正因为如此,别说是顾云珠了,她连包大娘子都不敢见。 马车并未在兰心巷停留,径直往前,直到葫芦巷。 孔氏在见到傅思年时,多少有些不自在。傅思年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写书的事情不顺。 果然,她才坐下来不久,孔氏就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对她说:“对不住,思年侄女。你正言伯父怕是不能出书了。” 傅思年听了,忙问:“之前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没几天就变卦了?” 孔氏都快抹眼泪了:“快别提了。你正言伯父前天不知怎地,竟把出书的事透给敏和他大伯知晓。敏和他大伯就取笑你正言伯父,说他那点子才华,肚子里能有几两墨水,竟妄想着出书?几盆凉水泼下来,你正言伯父心都凉了。如今笔也搁下了,字也不写了,又去那茶楼里听说书去了。” 她这一说,傅思年就明白了。傅正瑾就算当了官,思维还是没能提上来。他自己在国子监录事这个位置上一动不动五年,说不定已经丧失了斗志。总觉得自己出身低,不是名门望族,所以才没有出头的机会。他承认了自己的平庸,也相应地回避了痛苦。可是见到堂弟竟然还奋发上进,忍不住就要拽着他往下拉,怎会允许之前不如自己的堂弟变优秀起来? 傅思年叹了叹气:“外头那些出书的文人雅士,难道他们的文才就是天生的吗?不过就是他们天生有那样的背景,打小耳濡目染到大。自然比没背景的才华高些。无他,唯熟练尔。但我们要是因此而妄自菲薄,做都不去做,更加没有熟练的机会了。”她想要劝服孔氏,但转念一想,或许人家真的另有考量,而且他们也没必要为她的愿望买单。何苦强求? 这个念头一起,便有些灰心了,“罢了,咱们傅氏一族没有背景,这条往上走的路程,注定又苦又累。正言伯父要是不愿意,那便算了吧。三婶婶,你要借的银两,我明日会安排人送过来。” 孔氏原本是打算放弃的,但听到傅思年用这样失望的口吻说出来,心里的那股倔意腾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思年侄女,我估摸着你正言伯父也就是一时灰心,我劝劝两天就好了。那银子先别忙着送过来。侄女的好意,婶婶心领了。” 傅思年不意还有这样的转机,自然从善如流:“那我就听婶婶的。” 才刚出了西厢房的门,就听见宋氏在院中训斥仆妇:“你如今倒会躲懒,打量着自己是家中的老人,主子又心慈,倒这样无法无天起来。躲着自己清闲,礼也不送,眼瞧着后天便是重阳了,你这是要让家中主子爷平白得罪同僚不成?” 那仆妇只顾着垂头,半天都不理论。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傅思年总觉得宋氏这话是对她说的,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平白在院中就开始训起人来。估计是张妈妈最近被纸坊和墨心斋的事闹得焦头烂额,忘记张罗这边重阳节礼的事儿了。宋氏拿不到节礼,又不好意思张这个口,这才借由训斥仆妇一事来提醒她该送节礼了。 傅思年忍不住就笑了,这宋氏可真够有意思的,难为她想得出来这么个办法。 不过,回程时马车再次路过兰心巷,她看到小院门口那码着的三块砖头上又叠加了三块砖,不禁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她极有可能被萧府的人盯梢,顾云珠绝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顾云珠却一定要见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傅思年要是喊停马车,万一真被人盯梢,岂不是暴露了顾云珠的藏身之地?可如若不去见顾云珠,万一她真有什么急事,那该如何是好? 无论怎么选,似乎都是错的,这让傅思年越发的踌躇不定。 待回到了荣安巷,她浮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