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司川架着马车,纸鸢神色恹恹,没有选择进入马车内而是坐在了司川旁边。
一股莫名的愧疚顶在心头,纸鸢十分不安,也坐不安稳。或许自己早些就好了,一切都来得及。
可惜……没有如果。
中途几次回头,透过飘动的车帘间隙看向车内。
马车内十分安静,婉娘那张哀戚而又安宁的侧脸藏在车帘后。而坐在对面的元宝,也不似之前的顽皮,格外的沉稳,抿着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纸鸢回过头来,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无神的眼转过身看着前路。
一时间,晃动的马车上,只有马蹄的踢踏声。
司川架着马车,却一直关注着纸鸢,他将纸鸢的表情看在眼里。攥着缰绳的手松了松,在心底酝酿了话,欲语又止。
良久还是出言安慰道:“浑浊的水里总是容不下清澈之物,长安城内每日发生的这类事情多如牛毛,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需自愧,也不必自愧。”
纸鸢听了,眨眨眼,悬在车架下的腿前后踢了踢,她知道司川这是在安慰她,可她反而更失落了。
垮下了肩膀,将小脸埋入捧起的双手里。
失落的情绪黏在心底,久久不散,可纸鸢也不愿自己沉溺其中,她自己平复了之后,抬起了头。
舌尖添了下下牙,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次,恨恨的说道:“要是以前的我,保管把那个宋子章打得满地爪牙,肯定就不会这么放他走了。”
余光中,看着纸鸢气愤难忍的样子,司川不由得笑了笑,喜怒都在脸上,真是个简单的姑娘。
“耐心些,过不了多久,宋子章就会自食其果,元宝他们也会自由了。”
司川这么说,也不是全然哄骗纸鸢,如今王纯正咬着宋子章不放,必然要顺着婉娘这条线挖出些什么。等到宋氏父子掌控质库和典当的事情抖落出来,树倒猢狲散,他们手下的肖二之流也就再难倚仗欺人。
再加上今日天宝公主气恨恼火的模样,估计也是要进宫在元丰帝面前参上一本。
离宋家倒台也就不远了。
可他还不能掉以轻心,要探探石藩国那边的动静,看看拓跋怙有没有图谋。
……
一炷香后,马车到了通济坊婉娘的家院前,司川勒停了马。
元宝扶着婉娘从马车上下来,一路沉默的婉娘才站稳地,就要朝着纸鸢和司川跪下。
纸鸢见状赶紧上前,疾声说:“别,别这样。”
示意旁边的元宝一起搀扶住她。
可婉娘还是很激动,说不出来,只能用手比划着什么。纸鸢看不懂,便寻求着司川的帮忙。
司川给纸鸢解释道:“婉娘在向我们表示感谢。”
接着他又朝着婉娘回道:“你不必谢我,应该谢我旁边的这位纸鸢姑娘,是她去代府,还找来了天宝公主才救下你。”
婉娘遂将目光移向了纸鸢,她不住朝着纸鸢拜了拜,脸上带笑,可眼里却含着泪。
这感激的笑印在纸鸢的眼底,让她更为锥心。她连连摆手,不敢承受这份恩情。
她受不起,也不该得。
纸鸢低低的说着,“很抱歉,我没能做什么。”
婉娘还想再谢,纸鸢不敢再看向婉娘,她朝着元宝说道:“你把婉娘扶进去吧,今天应该很累了。”
司川走上前去,摸了摸元宝的脑袋,交代道:“我最近都在慈恩寺里住,离这里不远,若是有事情,可以去那里寻我。”
元宝看了看司川,又看了看纸鸢。他知道,这两位都是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接着便点了点头,扶着婉娘走了进去。
看着两人入了小院。司川朝着纸鸢说道:“走吧,我看着你也没有地方去,慈恩寺里的斋房还空着。”
纸鸢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便和司川一同回了慈恩寺。
***
入夜,大内里并不平静。黑夜中,巍峨耸立的太极殿内还油灯皆燃,灯火通明。
御榻上的元丰帝散着发,半白的发丝披散在龙袍上。
他头疼欲裂,手掌拄着脑袋,微微闭眼。
御案上,从北边八百里加急送回的文书如雪花纷至,传递着前线的焦灼。
而最近的一封,半个时辰前到达大内,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急行军被俘,太子下落不明”。
远征丽曲,没想到还是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二十万大军,被丽曲军队绞杀殆尽,如今瑛润下落不明,战后沿线只有庚世昌在守。
一滴浊泪落在了奏报上,了却无痕。
元丰帝沉默良久,低沉着说道:“封锁消息,北境战事不能泄露出去。”
他不能输,大元朝也不能输。这场他一意孤行执意要打的仗,输了,他何以堵上那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