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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1 / 2)

三千世界三千面,我再醒来已在尘世。

冬雕带我来的这个地儿,乃是东越国秋水城丹霞镇,是商贸往来繁盛之地,镇中商人熙攘,客栈不下十家,却只有镇东头这家福来客栈入了冬雕的眼。这客栈位置极佳,是整个镇上最奢华的客栈,十分抢手,一层打尖,二层住店,房位却少的可怜,可怜到只剩一间。

冬雕换了身素衣素裳,发上的冠也换成了寻常织锦发带,还叫我将女装换了,扮作男书童,照顾他日常,只可唤他“公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自然依言扮了,腕间沉沙镯却十分突兀,于是我将它变作个普通模样,往臂间收了收。

“公子!”日上三竿,待我从地铺上骨碌起来,已不见冬雕。我急忙忙跑出去,一眼就瞧见他在大堂里独坐一桌,旁桌都吵吵嚷嚷,就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盯着门外。

“公子!公子!”我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他桌前坐定,看他毫无反应,又叫了两声,“公子!公子!”

他终于回过神来看我:“起了?”

“嗯,饿了。”我伸手抓起盘中的花生米往嘴里塞,又怕冬雕觉得我又脏又野,犹豫着要不要把花生米放回去,却见冬雕并没有看我,依旧是将目光锁在门外。

依他目光看去,穿过街上熙攘的人,他在看一处青柳,树茂且繁,高出后面白墙许多,那白墙是深家大院的外墙,几米开外连着青灰大门,门匾上工工整整写着“孙宅”。

“嗒嗒……嗒……嗒嗒……”在一片嘈嚷下,有几段很有节奏的敲击声传来,片刻后,我见到了一个女子。她穿了身粉紫衫子,腰间坠着条红缨穗,双环髻用浅粉的丝绦缠缚着,丝绦尾处飘飘,多了几分灵动。她右手执了竹竿,在地上敲敲打打,她的眼该是看不见的,没走几步便伸出手来在空中摸索,直到她挨着了那棵青柳,才小心靠上去,单手搂着竹竿,去擦额头的汗,面上是冰雕玉琢的可人,小家碧玉。

冬雕不同于先前的冷然,他眼里突然亮起了光。

我心中咯噔一声,结巴道:“看……看什么呢?”

本以为他依旧会入了神不理我,却不想他转过来,也瞅了我一会:“你看着我的眼睛。”

“嗯?”我茫然。

“它本该是青灰色的。”冬雕解释道,“现下我这眼眶里的眼睛是她的。她为了我,要受十世尘间苦,前九世我都不在,这一世我想陪陪她。”

我搁在桌上的手猛然攥紧,指甲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努力让自己面上还带着笑。

冬雕解释完又去看她。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哎,我生的真晚,晚到不知要排到哪里去。曾有个女子愿为他剜双目,受十世苦。细水长流亦或是惊天动地的喜欢,他都经历过。

我趴在桌上,蔫的已没有一点气力,我此生已是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了。

忽地,桌子有些震动,冬雕明显怒了。

我抬头,一个乞丐正摸上姑娘腰间的绣花香囊,姑娘有所察觉,立即伸了手去挡,却教另一个乞丐把手打了下去,两个乞丐看到姑娘眼盲,正调笑着让对方抢回去。

姑娘无力,只甩着竹竿,一个劲的喊:“走,走,快走。”

我一拍桌子,“你快去帮她。”

“你还有脸说。”冬雕握了拳,“我受你反噬,几次三番又耗了灵力,突破六界禁制已难得,我如今身体受制,什么也做不了。”

难怪前几次连上楼都需我搀扶,并不是他矫情,他该是四肢百骸里都是噬人的疼,动弹不得。

我嗖地站起来,喊的声音极大:“喂,冬雕!”引得别桌望过来,冬雕抬头看我,大约他又要说“不可直呼上仙名讳”了。

我今日孤注一掷的果勇,将自己的额贴上他的额,对他道:“我再喜欢你,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周边人唏嘘连连,接着议论纷纷,冬雕呆若木鸡地看我,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我心中大快,从桌上提了个酒壶就冲了出去。

“啪~”我将酒壶摔在乞丐旁边,“呔,妖孽,离那姑娘远些。”

行人被我这气势喝住,都呆里在原地看热闹。

乞丐们将目光移到我身上,嗤笑我的莽撞。我看那姑娘也被我吓住,身子向后死死抵着树干,我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到姑娘边上,握着她的手:“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小娘子这可胡说了。”乞丐们眼尖,看出我是个女儿身,掂着手里的碗钵,“我们不过是看她衣着光鲜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讨要口饭食而已。”

我自小就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主,且今日心中有口气不平,也没工夫与他们斡旋:“老子要打你,不讲道理的。”

“嘿~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乞丐们一拥而上,我将姑娘藏在树边,拉开架势,心想我一个四百岁的老妖怪怎么着也不可能打不过你们。

我左右挥着拳,时不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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