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齐芙顿时软了腰,脖颈像坠了千斤石,低下去便抬不起来。
“芙儿。”
魏杞泽的声音响在头顶,齐芙眼睛看向绛紫锦被,一滴泪盈在眼眶里,眨眼之间便回收。
再仰头,已是浅笑嫣然。寒意怨毒藏进心里,面上显露的,只是魏杞泽需要的乖巧懂事。
“芙儿,”魏杞泽伸手揽她入怀,摸着她肩背处细骨突出,低头闻见她一身酒气,略有些不悦,“我竟不知,你是如此能喝的。”
皮薄肉少,骨节就格外不耐痛。齐芙埋在他怀中,清楚感觉他的指尖不断发力,随之,骨裂痛感蔓延全身。
额头一滴冷汗滴到锦被上,齐芙低头看那汗珠迅疾渗进上好锦缎中,闭眼答道:“从前新岁,齐芙都是与兄长守岁对饮。算不得能喝,只是几盅的量。”
听她说起兄长,魏杞泽一时恍神,又想起那张雪白信纸上,她的字迹娟秀端正,最后几字着墨尤重。
魏杞泽记得,她是这样写的:
盛盼兄归,共守岁筳,开听颂椒。
莫名,魏杞泽觉出这不是个能往下聊的话题。一瞬沉默后,侧身压在她身上,迫着她仰躺下。
两人距离甚近,呼吸都吹打在对方脸上。齐芙心知不好,却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魏杞泽贴近自己。
他显然是从福元宫出来的,去了旒冠,只将头发半束。齐芙忍着惊悚,看着他俯身贴近,高高束起的墨色长发垂下来,落在自己脸侧。
稍稍侧头躲过发丝,齐芙心中百转千回,努力搜寻着脱困方法。还未想出更好方法,就觉脸上一阵凉意。
转眸去看,原是魏杞泽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一时情急,齐芙也顾不得许多,张口道:“陛下是从福元宫过来的?”
魏杞泽的手停住。
齐芙见有效,又继续说道:“陛下如此走了,只怕贞妃心里......”
魏杞泽指尖一抖,视线从她眼睛移开,干干地清了下嗓子,并不接话,转而起了另个话头。
“宫宴上,张怀恩说你是身体不适,因而要先行离席。可朕看你却是能喝能说,半点不像有疾。”
福元宫中常燃元寸香,新木香甜夹着一丝微弱辛辣。齐芙闻见这味道,立时有了答案,于是眉心一皱,做出楚楚可怜姿态。
“宫宴之上,陛下传贞妃随身侍奉。齐芙瞧在眼里,自然是食不知味,酒不觉香的。那般情形,当真是肠胃旧疾又发,这才请张领侍传话告假的。”
魏杞泽冻住,似听了什么骇人鬼话。可瞧着她神色真诚,双眸碧波莹莹,又忍不住要信。
齐芙仰头凑到他胸口,轻嗅一下,委屈开口:“陛下身上满是元寸香的味道。便是不说,齐芙也知道,陛下是从福元宫过来的。”
话音一落,齐芙还来不及思量下一句,就见魏杞泽猛然坐起身,三两下将身上玄衣扯下,连同中衣一同扔到地上。
他的呼吸粗重,似是十分着急。齐芙被吓到,却不敢抱手护住胸口,只能将十指掐进掌心中,维持着面上沉静。
“张怀恩!”
魏杞泽声量极大,片刻后张怀恩推门进来。随着外间殿门被打开,齐芙这才听见一阵低微人声。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那声音低低哑哑连成一片,像有一群人在抽泣低语。
张怀恩推门进来,又朝着外头小声训斥一句,立时,那低哑人声便安静下来。
齐芙明白了,此刻院外,当是跪满了延庆宫的人。
“陛下。”
张怀恩掀帘进来,隔着床帘说话。
魏杞泽呼吸仍是粗重,看也不看他,直接吩咐道:“地上的衣袍,立马送去浣衣局,定要洗得彻底!”
隔着床帘,齐芙能看见张怀恩的身影。只见他弯腰将地上衣袍拾起来,两手捧着往外退。
退了一步,魏杞泽又喊住他。
“算了,直接烧了吧。”
张怀恩的身影略一停滞,而后很快应声,捧着衣袍退了出去。
等到关门声响起,魏杞泽的视线,才复归到齐芙脸上。
他欺身下来,鼻尖抵上来,狭窄距离间,齐芙再闻不到他身上元寸香。
“芙儿,”魏杞泽的声音喑哑,鬼魅般钻进齐芙的耳,“新岁开始了。”
这一刻,再是坚强也难撑。齐芙眼睛看着他,双眸划过一抹恐惧惊骇。
虽极力忍了下去,却没逃过魏杞泽的眼。
“怕朕?”
齐芙摇头,扯着嘴角笑。
魏杞泽稍稍撑起身体,仔细看她的脸。想发怒,却总觉哪里不对劲。
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
“今夜保和殿外,”魏杞泽回忆那片刻情形,一字一句道,“你曾回头看向殿内。”
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