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于三十六天外紫宸宫的时候,宫中除了热闹了一些,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变化。锦辰的大殿中整日人进人出,皆是来禀他与魔骨有关之事。
那慕云打破了九方塔就被擒到上界,他意识混乱不清,据前来禀报的人说,慕云因被审问无果,目下被关进了天牢之中。
寻常的妖魔是无法被关进天牢的,天界的天牢,要么关的是犯了大错的神仙,要么关的便是祸害至三界的魔头。看来对于慕云的身份,天界想必也有几分探究。
长清在明心殿徘徊了许久,紫宸宫中的内侍见了她,似乎并不觉得讶异。有过去带过她长大的两个仙娥,见了她会偷偷地同她说话,问她这些年在下界是不是吃了许多苦。
“还用说?被贬下凡哪有不吃苦的,不过回来就好了,帝君一直念着你呢。”仙娥的名字,长清从来没有细问过,然而这两个仙娥,在她心中一个便是月姑姑,一个便是紫姑姑,可是如今长清都生下了云儿,这两位姑姑却还是往日的面貌,看起来只像是和她一般大,长清实在叫不出姑姑的称呼。
她没有多言,两个姑姑拉着她的手,却是心满意足地打量了许久,待见内殿空了,大约锦辰已见完了仙使,她们便忙溜到了外面,说要去打扫花林。
剩下长清一个人愣在殿上。
她愣了没多久,只听累累珠响,一道墨色的水晶帘轻轻晃开,转过身,正是见那道熟悉而峻拔的身影自里头走了出来。
大约没有想到会看到她,锦辰的视线在她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长清望了他一眼,喉咙里好像被堵住了一样。先前她心里很清楚他的身份,不是师父便是帝君,她上次走时还说了声多谢锦辰帝君。
说的时候,虽是一派诚恳,到底是有几分心酸的。
然而此时,想到羽衣对她道出的那番话,得知锦辰并未答应同她断绝师徒之名后,长清才发现,原来要重新叫出师父两个字,也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
她嘴唇略动了一下,却是半个字也没说出来,低下头盯着自己脚下。脚下不知是什么木头铺的地板,打磨得煞是平滑,余光之中,锦辰的脚步自她旁边走过,他步伐一如既往地,既是稳健,又有那么两分天界帝君的气场。
她不知不觉退开了些。
“去见了浮黎?”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居然会主动问起她的去向,这在从前,也几乎是罕见的事。
长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恍惚地想,她回到这里当真是需要一份勇气,因为于她而言,面对锦辰着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非是怕他或者畏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其实连她自己也未琢磨得透。
不知锦辰有没有看见她点头,反正他也只与她寒暄了一句。她倒是有些心虚地,仿佛多余地同他解释,“我并非是要回紫宸宫……”
怕他误会,她是留在这里不肯走了。其实没有这个念头,她只是要同他去白池一趟。想来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但这几天,最好也是不要老在他面前晃悠。
长清这么想着,心中思绪牵绊,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迈步出了殿。
空空荡荡的殿内,她闻得角落里沉香缭绕的气息。锦辰身上常有沉香的味道。那气味冰凉,沁润,香得很有几分距离感。一如他这个人一样。
无声无息的,她在心底对自己叹息了一声。
记忆当中,锦辰所住的地方常有两处,在浮黎山时那一处已是空了许久,但回紫宸宫,他便歇在自己的寝殿。
长清过去曾在抱月阁中住过,所以在外游荡了一天,她便顺着石子路走到紫宸宫的尽头。天上挂着轮安安静静的月亮,她低头瞧着自己的影子,愈瞧心中愈是沉重。
浮黎现下指定发现她走了,她走时也没同他告别。她从来就不喜欢跟人告别,说想同他在山上住几天,的确是她的想法。但不过是想想而已。
有羽衣在那里,她又怎么可能安心住得下来。何况还得知了锦辰如今的状况,他失了仙力,是因浮屠界界碑出现逆转才导致的,此事长清虽不清楚内情,但心中也知其牵涉甚多。
细论起来,浮屠界那地方非是由天界统领管辖,然而为了维持此境的平稳,天界多年来不遗余力,怕的就是如今这样的状况。
她不知那界碑为何异动,然而异动的消息是绝不能传出去的。若是叫有心之人得知,浮屠界内只怕会生出更多不平。
浮屠界的异变不能宣之于口。
而锦辰身为一方真君,那白池之事今次据说乃是天君交由他全权处理。他懈怠不得,只怕是为此操劳了很长时间。在那殿中停留时,她看见那方桌案堆叠的公文几乎铺到了地上,每一则几乎都由他过了目。
她历来知道他做这个帝君处处劳心,然而往昔从来只是远远观望,并不知他真正的辛苦。
又想到浮黎,曾在她苦闷至极时对她说过,他说,“锦辰我知道,他对你只怕是和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