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的沉默后,星野真弓轻叹。
“小柳桑。”
弓道部部长小柳若菜不知已经脑补了些什么,闻言睁大眼睛,颤颤巍巍地应了一声。
“......虽然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抱歉的事,但是。”星野真弓和她对视着,“很抱歉,我不会再参与任何弓道竞技项目了。”
小柳:“......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会加入弓道部,也不会再和你在全国大赛上见面了。”星野真弓温柔又残忍地说,“北宇治没了我也依旧是全国强队。我既然已经是冰帝的学生,今年的全国高中生弓道大赛,我会为你们应援的。”
“......”小柳若菜像是不敢置信,她睁大双眼,怔怔地望着星野真弓。
一瞬间,很多年的回忆从她脑海中流过。
小学四年级,她第一次接触和弓就爱不释手,那时她还是个没有大人膝盖高的小孩子,连拉开儿童弓的力气都不具备。
等她上了初中,加入学校的弓道部,第一次接受正规的弓道训练,第一次完整地拉弓、上靶,她对弓道的热爱不仅没有因为训练艰辛减损分毫,反而越挫越勇。
那时她算得上是部里颇有天赋的学生,仅花一年时间就成了正选。
她曾想过,也曾真的被人们这样夸赞过——我说不定在弓道上颇有天分,我说不定有神赐的祝福,“正射必中”的真理也许正在我身上应验。
我会一步步往上走,称霸关东,登顶全国。
直到那一年的决赛现场,她亲眼见证了何为天才。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那双心无旁骛、永远只注视着目标的眼睛。
她坐在那个人后方,亲眼见证她起身、拉弓、放弦。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于是利箭飞跃,正中靶心。
当人和人的差距过大时,往往连嫉妒都无法做到。
“仰望”,这是她唯一的感想。
那一年的初中生全国大赛见证了关西恶魔三连霸的卫冕之始,也成为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与阴霾。
她有时也难以分清,到底是因为她太过执着于超越那个人才永远只是第二,还是因为她就是永远也比不过那个人,所以她才那么执着。
弓道是禅与弓的艺术,教练为她的执念连连摇头,曾经的前辈也劝她:“弓道是与自己的对决,只有自己。”
她明白这些道理,比任何人都明白。
她只是难以理解,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为什么星野真弓永远能理所当然地,只盯着草靶中央呢?
为什么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从没有过片刻游移呢?
如今,她又为什么能如此干脆地抛弃手到擒来的荣誉,放走轻而易举就能摘取的下一个冠军——六冠王的名号说不要就不要,竞技弓道的赛场说离开就离开。
仿佛这些荣誉得来本就轻易,于是拱手让人也不足为惜。
到底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你能如此轻易地放弃啊——”小柳若菜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死死咬着牙关,忽然一把拽起星野真弓的衣领。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了你、我为了能够超越你......”
“部长!”“小柳桑!”
有模糊的劝阻声在周围响起,小柳若菜却已经什么也听不见。
心脏像是炸开的气球,在巨大的空茫和恐惧中,她攥紧拳头,冲着面前人的侧脸直直——
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小柳部长。”沉沉的男声说,“故意伤人的最高刑期是十五年。”
腕间传来痛感,他的生理优势那么明显,似乎还未用力就已经难以撼动。
小柳若菜被他当头棒喝,霎时僵住了。
“按照冰帝的规定,你可能会被退学,直接扭送给公安机关。”降谷零冷淡地看着她,“你确定要继续下去吗?”
“......”
冷凝的空气一分一秒地逝去,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小柳若菜双腿一软,跌跌撞撞地退了一步,降谷零立刻放开了她的手腕。
几个部员涌上来,接住差点瘫软在地的她。
“部长,你没事吧......”
“部长——”
小柳若菜低下头,强撑着站稳:“......我没事。”
降谷零回过头,和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星野真弓对视了一秒:“你没事吧?”
星野真弓语气冷淡:“我能有什么事?”
降谷零:“......”
好人被当驴肝肺,他似乎也没生气,只是公事公办地继续对小柳若菜道:“你冷静一点了吗?”
“......”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