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华国西南边境,一场爆炸惊醒林间飞鸟,浑身被熏得焦黑的年轻人奋力向前奔跑。他紧紧捏着手中那只小小的药瓶,他的三个兄弟已经被永远留在身后,但他没有时间流泪,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他像一头年轻的驯鹿那样飞奔,丛林荆棘刮破他灰扑扑的衣衫,身后传来轰鸣的枪声,子弹穿破空气,打在他周围的树根,他没有回头看,回头看会减慢他的速度。
敌人的怒吼在林间回荡,冲锋枪的扫射破空而来,年轻人趔趄一番,不得不减慢速度,一枚子弹打中了他的左腿,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前方就是彼岸,有熟悉的村落隐隐向他招手。
他依旧奋力奔跑着,身后的追击渐渐少了,他的敌人害怕那些棚屋,但他知道他们真正害怕的东西——他们害怕那面旗帜。
他拖着流血如注的小腿跨过了边境线,有晾晒衣服的妇人围上来搀扶他,随后是他的其他队友,他的长官。他头脑阵阵发晕,最后的视线落在村落围墙上的方体字上,【珍爱生命,远离毒品】,轻飘飘的八个字。彻底昏迷过去的那一刻,他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药瓶。
云南边防没有辜负任何人,他安静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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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佐佐木大介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他关上灯,凝望身后昏暗的房间。
他缓慢地走回工位,合上电脑,拎起铝制的手提箱。他把手提箱放进后备箱,趁夜色开进池袋西口公园。
他坐在驾驶座上埋头思索许久,反复回想,反复掂量,他不知道那个传递给他资料的人是谁,但他清楚自己能利用它做什么事。他打开车门,从后备箱翻出铁铲,拎起那只手提箱。
他一步一步向公园深处走去,深夜下了雨,湿土被铁铲翻起,佐佐木大介算不上高,操控那只铁铲并不容易。他没有停下,依旧紧紧握着铁铲,他亲手将那只手提箱埋进土里,他填平深坑,拎着铁铲走回车上。
两周后,他被一通短信叫来那间工作室,他站在货架之间,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倒了下去,鲜血漫过指尖。
会有人替我完成未竟的事业,他安静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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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远的过去,松本小百合望着天上的星星。那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她思索着,余光瞥见车窗外某个熟悉的背影。
她在父亲的会客室里见过他们,他们谈论那些她听不懂的名词,药物,实验,她弄不明白那些交谈的细节,但她看着母亲一天天衰弱下去,她在母亲腕间发现奇怪的针孔——母亲躺在疗养床上,靠营养液度日,腕间的针孔不足为奇,她这样说服自己。
但她清楚那只是自我安慰,有些事是无法自欺欺人,她必须面对现实。在找到愿意爱她的人、她愿意爱的人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打开车门,向前奔去,她闯进嘈杂的夜场,被一双手钳住动作。她被拖进隔间,看见了几个男人,有她眼熟的人,还有她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被叫做滨田,他很年轻,松本小百合偷偷跑去霞关时,曾经隔着那家小酒馆的玻璃见过这个男人的脸。
——他是森谷贞一的同事,她恍然明白过来。滨田是暗中倒戈的黑警,或者森谷贞一本就与他们一丘之貉?时间已经不允许她更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她决定遵循直觉。
她发了疯一样咬住钳住她的那个男人的手腕,几乎要渗出血来,男人吃痛下意识松手,她向前奔去,没有逃跑,而是疯了一般抓住滨田的衣领,她想要用指甲扣滨田的皮肉,她知道警察会检测自杀指甲缝隙间的皮屑组织,她想自己至少要留下点什么。
滨田出乎意料地反应迅速,他没有任由她碰到自己的皮肤,松本小百合别无他法,在周围人反应过来抓住她之前,她用力拽下了滨田颈间的那枚铭牌,那应该是他的私人物品,是独一无二的、可以定位出他是谁的东西,她绝望地想。
滨田变得出乎意料地愤怒,他似乎非常宝贵那枚铭牌,松本小百合紧紧握着它,往外冲去,有追捕喊叫声在她身后回荡,混进嘈杂的音乐里。她闯进夜场,故意让自己被挟持,那些人暂时不敢碰处在警方行动聚光灯下的她,但今天成功跑掉,明天又能躲去哪里?她这样想着,在几声枪响中断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鲜血蔓延开来,她躺在森谷贞一怀里,依旧握着手机和那枚铁质的铭牌。男人神情焦急,近乎悲痛,松本小百合分不清楚他脸上的情绪,她视线已经模糊,没有力气再说话。
她颤抖着伸手,将铭牌塞进森谷贞一手里。她握住他的双手,让它们紧紧合拢。她合上了眼。
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她安静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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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近些的时候,村上一郎从睡梦中睁开双眼。晨光熹微,日光从紧闭的窗帘漏进缝里,他起身升了个懒腰,趿拉着拖鞋去隔壁叫妹妹起床。紧接着,他马不停蹄地从冰箱翻出昨晚备好的便当,又系上围裙,打开油烟机。他是个煎蛋的好手,只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