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子所求:“老伴病痛所扰,孩子孝顺求了大师续命,如今老伴因为化疗日渐消瘦,总是同我说想解脱,想早日离开。”
城隍爷抓秃了脑袋坐在病房门口翻古籍。
白芋则站在他边上弯着腰盯着那些文字,时不时假装看懂了似的点点头,用手指头捻着帮忙翻页。
黑玉依旧冷着脸站得笔直,眼睛盯着病房里头的动静。
姜晚给池子时包扎完伤口过来的时候病房里还在抢救。
“怎么回事?”
黑玉有些不解的偏头打量她。
“你连城隍老爷都能看见?”
白芋被这么一提醒更是凑到她身边去,围着她嗅了又嗅。
当初就是守着这个病房门口百无聊赖时突然注意到的她,这人不止能看见黑白无常,还能看见城隍爷?
“小妹妹,你真是人吗?”
城隍爷一脚将白芋踹出去好远,厉声道:“没大没小,这是阎罗殿下。”
白芋揉着屁股飘回来,语气里满是震惊:“阎罗殿下?那个在人间游历的阎罗爷?”
城隍爷没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对姜晚道歉,说着自己管教无方之类的话。
白芋嗷的一声冲上去握住姜晚的手:“殿下,您不知道我是你的粉丝,死忠粉!”
“我愿为您鞍前马后,你有事只管吩咐我,随叫随到。”
黑玉倒显的淡定些,清清嗓子压低了自己有些激动的声音吐槽白芋:“你的偶像不是白老爷吗?”
白芋回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懂,白老爷是我的追求,阎罗殿下才是我永远的偶像!我梦想着有一天能站到白老爷的位置成为殿下手里最锋利的钩子。”
“我请辞了,这番话你还是留着给新阎罗表忠心吧。”姜晚用劲将手抽回来,“倒是你,要想赶上谢必安还是有些难度在身上的,他只干事,不拍马屁。”
白芋有些明了。
懂了,阎罗殿下喜欢勤快务实会说话的。
城隍爷从他俩中间挤出来,行了小礼,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这个病患名叫何由贵,年八十七,按生死簿上所记年初就应该因病去世了。
黑白无常掐点照例来拘魂,却发现他的命格被人刻意增长,法术无法解开,且近不了身,后来连病房都进不去了。
老爷子的魂被强留在人间太久,又不知是何人用了什么法子替他续命,长久以往不止他的魂会受到伤害,对身边人的气运和作法之人的命数都有危害。
白芋觉得事情不能再拖下去才告知了城隍爷,被劈头盖脸一通骂后谁料连城隍爷都没有法子。
姜晚从门上的小窗往里头看,是一个单间病房,几个医生围着一张病床,机器滴滴答答作响。
床上的老人眼睛无光的往门外看,鼻腔嘴巴都插满了管子,整个人因为病痛和化疗瘦成皮包骨了。
“家属呢?”
门口只有一个老太太守着,没有其他人。
大概就是签主本人了。
城隍爷看向白芋,白芋又看向黑玉,黑玉也只是摇摇头。
“何由贵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长期在国外没回来过,一个儿子从他住院到现在只来看过两次,一次是送他住院,一次是他该死的那晚过来守了一夜,后面就再没见过了。”
黑玉顿了一下继续说:“倒是他女儿跑的还算勤快,每周末过来一回。”
白芋补充道:“他女儿嫁了,还有两个孩子,这情况算是很勤快了。”
“儿媳妇呢?”
白芋沉默片刻才开口:“那几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几个人跟豺狼似的恨不得他早死了分家产。”
姜晚的指尖摩擦着签子上的孝顺二字。
真是“孝顺”的一家人。
老太太手中拨弄着念珠,停下来抬头看她,问:“姑娘,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的眼里有如空坛子,一点光亮也没有。
她看着姜晚手里的签子好像意识到些什么,又开口道:“我家老头想走很久了,你是来带他走的吗?”
姜晚点点头,没有解释别的。
池子时看着她隔着一条椅子坐在老太太身边,静静的等着医生抢救结束。
白芋盯着老太太手里的念珠口道:“他们家倒是什么都信,不知道是不是西方的神在帮他们续命。”
黑玉没讲话,只是继续盯着病房里的情况。
医院的长廊又恢复了安静,池子时趴在长椅上打盹,姜晚看着手里的签子,老太太口中低声诵念,拨弄着念珠。
城隍爷翻着古籍,黑白无常像门神一样贴着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