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想清楚,已经回到了家中。武宝瞧见她就嚷嚷:“去了这么久,一准儿开小差在路上玩呢!”丰收瞪他一眼,但是终究是自己摸鱼在先,无话可辩,只能转移话题跟锦大娘转达了方才老烟斗跟她说的那一番话。
锦大娘无奈叹气:“这老东西,嘴硬得很。阿源,明天你跟丰儿一起去你黄大爷家里,帮他打扫打扫屋顶,他一个人独居,这些爬高上低的活终究是为难他了,若是摔着了不是玩的。”
丰收问道:“黄大爷他的家人呢?”
锦大娘听了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叹息之后锦大娘终于想到如何说起这段家长里短,她幽幽地说道:“想来当年他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过得美美满满的,听说有一双儿女,老婆也聪明能干,大半辈子过来没有个不顺心的事儿。”
从家庭和美到孑然一身,不必想便知是遭受了重大变故,其中心酸更是难以用言语道来。锦大娘想起那一段动乱的时间,也想起一段心事,嘴里咀嚼着往日的苦涩反倒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那几年,到处抓人去当兵,本来他家就一个独苗不该上战场的,可那时候哪还讲什么道理?上了战场,刀枪无眼,去的多回来的少,那孩子不过十三四岁,一去也就再也没回来。”
“那他老婆呢?”
锦源接话:“我小时候见过黄大娘,看着人还是好好的,待人可亲切了。我们这种孩子路过她的门口,她就拉着我们到屋里吃饭,每次走到时候她就嘱咐一句:‘见到我们小年儿,跟他说让他早点回来,娘等着他呢!’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时间久了才知道她这是疯了,好多孩子都叫她‘疯娘娘’,也不敢打她门前经过了。”
“后来那年春天,村里几家人约着一起去山里挖野菜,叫着她也一起去了。”锦大娘又接过去说起来,“你说她平时都是好好的,谁能想到突然发起癔症来,好像看见她儿在远处似的。她就大喊着:‘来年儿!来年儿!’一路喊一路狂奔,直直掉下山崖去了,天可怜见的……打这之后在床上悄没声息地躺了两年,也就去了。”
冷不防一阵灰尘从头顶扫落,落了众人一头,大家一阵猛咳,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了。
一整天忙忙碌碌,总算是完成了锦大娘布置的打扫任务,家里窗明几净,就连被褥也都散发出阳光的香味。
晚上躺在焕然一新的家里,丰收又忍不住想起了老烟斗屋檐下那飘荡着的蜘蛛网,左右睡不着,翻身问身边的锦大娘道:“黄大爷的儿子叫来年?是哪两个字呀?”
锦大娘此刻正对着油灯剪着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红纸,一边小心地动着剪刀,一边慢慢回答道:“他呀,这儿子盼了大半年,可算怀上了。找算命王给算算啥时候生,算命王当时就说,‘这孩子啊得来年儿才能生呢!’结果这夫妻俩就天天念叨,这孩子得来年儿才来咯。结果孩子被他们念叨烦了,早生了两个月,可你说也真巧,正好是年三十晚上过了子时才生出来的,到底还是应了算命王说的那句来年才能生的话,所以就叫来年了。”
锦大娘说完,手里的窗花也刚好完工,徐徐展开乃是葫芦莲花的纹样,寓意着多子多福。丰收盯着那一团火红的花团锦簇发呆,锦大娘摸摸她的头说:“早点儿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说着吹熄烛火,一屋的黑暗。
第二天丰收是被院子里的吵嚷声给闹醒的。武宝高高地将斧子举过头顶,大喝一声将面前的柴劈开两半,几乎□□着上半身散发着白色的热气,几个妇人带着一群小娃娃在他身边起哄,嘻嘻哈哈好地都在夸他厉害,武宝满脸通红在一片赞美声中逐渐上了头,越劈越带劲,还要时不时舞起斧子表演些花活。
丰收倚门而立,冷眼看了会儿热闹,总算在人群后面找到了在角落里默默劈柴的锦源。
丰收遛过墙角凑到锦源跟前,瞧见他身边已高高摞起一大堆劈好的柴火了。锦源没有武宝那么浮夸只是坐着,锋利的斧头插入木头中间在地上一磕,一根柴就轻轻松松被劈开两半。锦源的手接连不断地拿柴、劈柴,干净利落的动作让丰收着迷。
锦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一看是丰收立马露出笑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对丰收说道:“他们把你吵醒了吧?”
“唔……嗯……“丰收又些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却是在锦源地背膀上来回描摹,偷看他那被薄汗侵湿的白色麻衣下掩盖的肌肉。丰收回过神来朝那群围着武宝的妇人们瞧了一眼,说了句:“她们最好真是来看劈柴的。”她这么说着别人,自己的眼睛不自觉又往锦源身上溜了一眼。
锦源呵呵笑着说:“由他们玩吧,以前倒也没有这样热闹过。”
丰收看到锦源脚边已经堆满了柴火,忙俯下身去整理,干干活好清除脑子里某些莫名的杂念。
两个人一个劈一个堆,不一会叠起一面墙那么高的巨型柴山来。
丰收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边擦汗一边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