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法华阁烛火洞明,阮善精神百倍地抄经书。
李骁平安回来对阮善来说是天大的惊喜,完全冲散了她心里的愁绪。
冬小看她回来以后就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问:“元九给姑娘找到好吃的啦?”
阮善笑出来:“有好吃的我还会不给你带吗?”
“那有什么喜事?姑娘变了个人似的。”冬小好奇,也放松下来,阮善高兴她就跟着也高兴。
阮善只眨眨眼睛,笑意愈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忽听见窗外响了两声,顿了一下,又是两声,很有规律。
她先是一愣,而后想到了李骁。
“冬小。”小声唤她,指指门外,示意她去守着。
冬小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跑出去。
李骁从窗户翻进来。
“趁热。”递给她一个纸包。
阮善接过来看,是两只圆胖的馒头,里边夹了酱肉。
“你吃过了?”她问。
李骁点头。
阮善让他到旁边坐下,自己捧起馒头来吃,吃到肉的时候,她微微觉得不适,很慢地咽下去,李骁察觉,问她怎么了。
“太久没吃肉,有点不习惯。”阮善说,偏甜口味的酥肉她以前很喜欢,但是现在吃起来只觉得有些腻,心里怕辜负了李骁的好意,犹豫着又要去咬。
李骁见状出声阻止:“别吃了,给你送别的。”
“馒头,”阮善咬了口馒头,她吃这个就行,“不用再麻烦了。”
李骁没说话,阮善看他脸色不像同意,她把握不住分寸也不敢再说,只慢吞吞地小口吃。
李骁打量一圈,从元九那里已经听说南淮王忌日将近,太后让阮善操持祭典,从前仿佛年年都如此,但是他没有关注过。
“我入夜便走,暂时不回来,你若有事,还像以前那样找元九。”李骁说。
阮善点头,因为在吃东西,微鼓着脸颊看他。
没有情绪起伏时李骁的脸常常显得冷峻,嘴唇微抿,并不好接近的样子。竟然会来给她送吃的。
他们过去并没有能这样说话的时候,知道对方在,但也只是各自努力生存,如今这样,阮善悄悄想,有几分朋友间久别重逢的意思,但她是不敢乱攀他关系的。
只能想到李骁历尽怎样一番波折回来,现在这样悄悄进宫又离开一定有他的理由,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她也就难免想要关怀,小声开口:“要小心呀,别受伤。”
李骁看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治外伤。止痛药元九会给你。”
阮善推回去不要:“你用。”他更需要这些。
李骁便将小瓷瓶直接放下,起身说:“我先走了。”
阮善看他又从窗户利落地翻出去。
拿起药瓶看了看,上边还有余温,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大概是李骁随身带着的药,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能拿给她,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受伤了。
两个馒头阮善只吃了一点就饱了,余下的都分给了冬小。
阮善看她一点点吃完,之后还仔细清理了,什么痕迹都不剩,心里又难免有恍惚,李骁是真的回来了吗?
抄经得到深夜,夜深人静的时候,阮善一抬头,忽看见窗边多了个东西,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一包乳糕。
是李骁。
他真的又给她找了其他吃的。
难为他到处搜刮了,他空空如也的宫殿……
他空空如也的宫殿……阮善瞪大眼睛,她把铜马殿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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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善难得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该怎么尽快把铜马殿的东西补齐了,李骁回来住,空空旷旷的怎么行。
一细算,她真的倒腾走好多,当时只是想不要白白被宫人拿走,又想多换些钱财把李骁的后事办好,想到他的后事又有些懊悔,他的牌位还明晃晃在小寺立着呢,多不吉利。
李骁的一些东西由元九藏着,他回来后拿出来就好,她把宫外的牌位妥当处理了,把玉佩和准备给他立衣冠冢的衣物也拿回来。
铜马殿那里元九会把宫人补齐,也不需要多少宫人,动静不会很大,剩下的需要重新置办的东西就从她的私房来出。
阮善爬起来找到自己的首饰盒,摸出银票来数。
连想起蒙面人都觉得他面容可亲起来,他没要她的钱呢!
第二天再起来,阮善依旧神采奕奕,很快处理好和宁宫的事情,去给太后请安,面对太后冷淡的脸色心中也未惶恐,低眉顺眼地服侍过太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法华阁去。
元九果然早就等在那里了。
他整个人的精神气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爷说殿里补齐做活的宫人就行,东西也不必再置办。”他告诉阮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