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灾祸到此算是告一段落,赵瑷的手下遣散了四周看热闹的人。
他见这彭家虽与宫廷打着些许交道,却不以皇商的名号自居。
环顾内院,只见正厅中家用摆设颇为简约,连家丁仆佣也未曾多置些,是真正地谨记了官家所提议的返朴节流。
赵瑷不禁出手相助:“听闻先皇与韦贵妃预计归期在八月,而后举行祭典。离现下还有一月有余,夜长梦多。我暂且留下两护卫助你协办此事。”
彭父惶恐:“普安郡王,这怎使得。”
赵瑷摆摆手:“无妨,本王既出自于宫廷,国家之事与吾荣辱一体。官家一向节俭拒奢,因国事大典此次才置办许多贵重礼器。吾也是盼着能向长辈尽一些孝道,才想护这万事顺遂。”
彭成见这与自己差不多般大的贵族少年态度颇为亲和利爽,不似在讲玩笑话,唯恐过于推却反惹人不快。
于是他说到:“小民恭敬不如从命,斗胆向郡王暂留下众府干。待货交割完毕后,我等家人定向郡王登门道谢。”
时间一晃又去月余,七月下旬,彭家已在金家的协助下将礼器制作完毕向太常寺移交。
太常寺的王少卿见彭家父子穿着着贯穿的玄色布衣,身边却多了四个高大器宇轩昂的护卫,像是禁军的打扮,难免奇怪:“尔等草民为何有府干相随?”
彭父恭敬行礼答:“前日小民家中遭贼,幸得普安郡王路见不平。他说长辈跋涉将归,并不想让官家添份担忧,于是遣府干助守小人家院。”
王少卿只点着头道:“哦~”
检验这些金银胎漆器,饶是见多识广的王少卿也不禁一直啧啧称叹。
且暂不提其它王公贵族所用,那为官家回归的三位至亲所制呈放祈福贡品的主祭盘,着实令人惊叹。
这三件物什用了漆艺中最为复杂的的雕漆工艺。
彭家雕的剔红盘图是后赤壁赋,寓意先皇与现官家之间正是万物生衰消长之规律。
金家为韦贵妃与邢皇后雕了凤凰牡丹纹,这也是官家肯定她们于国之母仪天下的地位。
待这些器物都收进库房之后,普安郡王的侍卫告辞回去复命。
但因迎驾大典迫在眉睫,各部门人手一时吃紧。
彭家两父子应王少卿之令留下一齐看管,吃住在库房,生活颇为艰苦。
直到九月迎驾大典前一晚(1142年9月12),彭家父子才被允许让彭氏母女二人送来体面些的干净衣物。
冲淋了多日的井水,他们这才第一次被应允好好地洗上了个热水澡。
彭希孟看见哥哥,于亲情上的想念顿时一分不剩,捂着嘴讥笑:“呵呵呵,哥哥你怎么像个丐帮头子。”
彭母眼眶红红:她知礼守规的儿子,一向讲究端正衣冠拢束好发,何曾这么胡子拉碴狼狈过?
“胡子?”彭希孟盯着她哥哥看:“哥哥你长胡子了?怎的比爹爹的都长?”
彭母心中感叹,儿子是真正长大了。
她说道:“今日得了令急匆匆地赶来,只记得带上衣服与吃食,也没想着给我儿拿个刀片净面。明日这个样子叫人看见,还不把整个金家都吓到呢。”
彭成奇怪:“明日的迎驾大典金家也要来?”
彭希孟打开话匣:“是的呀,听说是官家的意思。他让明日多去些体面的富裕百姓家去现场迎一迎,展现一下国富民安,好宽慰一下先皇离开故土多年的在天之灵呢。”
彭母接着说:“我和你妹妹,还有连带着店里的几个主管明日都要一起去呢。城内大些的铺子,应是同我们一样明日都要关门一天。”
母女二人理好需带回的物什准备要归家了。
彭成突然扯住彭希孟,认真地问:“我的样子很好笑吗?”
彭希孟笑着认真回答:“嗯。”
彭成徒增了些烦忧,苦于没有镜子不晓得自己面貌,他翻来覆去一夜都未睡好。
次日,众人赶在司天监择下的吉时前来到城门外候着。
彭家父子自然跟在王赏王少卿之后。
而彭家母女和金家一家人,也凑巧地站在彭成举目就能望见的地方。
金家五郎金念长得颇为白净高挑,金母又十分疼爱舍不得为他剔去胎发。这日盛典,当母亲的给他头上扎了三个鬏,又拿坠了珍珠的桃纹红色发带去做点缀。
旁边的另一女童看见,扯着母亲撒娇:“娘亲,那个姐姐头上妆点得真漂亮。我也想要这样的打扮。”
金念不乐:“我不是小娘子。我是一个小郎君!”
那女童不服:“你扯谎!小郎君惯常服髫髦发饰,你就是个姐姐!”
一来二去,金念竟在拌嘴中落了下成,大哭起来。
那家母亲赶紧捉了自家孩子打手板来告罪。
金秀秀搂了金念给他揩去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