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得像个傀儡,被四个丫鬟洗涮干净,又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
屋里的烛火越发的明亮,有如白昼,预示着接下来将有重要人物登场。
丫鬟们又送上来一桌精美菜肴,还有一壶酒。
萧梦得不言不动,只扭着脸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媳妇近前陪笑道:“表姑娘睡了一下午,怕是饿了,夜还长呢,不如表姑娘稍微凑合着用些晚膳。郡王府别的不说,南北菜系都有,膳房里的师傅也都是各地荟萃来的名厨。或者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只要吩咐下去,想来过不了一时三刻就会送上来。”
萧梦得收回视线,目光定定的落到她脸上。
她眼眸黑白分明,端的是漂亮。这会儿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眸也凭白水汪汪的,有一种潋滟生辉之感。
那媳妇自认见过的美人儿多了,可被萧梦得无情无绪的望过来这一眼,还是觉得心下一荡。
她暗叹,这位表姑娘年纪还小,若是再长几年,又经过了人事,有了妇人的妩媚风情,不知道会妖娆到什么地步。
萧梦得道:“我认得你。”
这媳妇微微一愕,却还是微笑,没什么诚意的恭违道:“表姑娘好眼力。”
这媳妇是郡王妃江氏的陪嫁,中秋时曾经回过江候府。
萧梦得不敢说有过目不忘之能,可在这满目陌生的面孔里,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熟悉面孔还是挺扎眼的。
萧梦得自然没被恭违到,也不废话:“有话你只管说吧。”
这媳妇嫁的是保宁郡王身边的管事,人称张嫂子,她笑了笑,道:“表姑娘是聪明人,原也不必婢子多嘴多舌,只是好教表姑娘知道,郡王妃想留您在郡王府多住一段时间。”
萧梦得嘲讽的呵了一声。
事儿都做下了,且不那么光明正大,张嫂子也犯不着要什么脸面,横竖意思尽到了就行,她道:“郡王妃打心底里还是怜惜表姑娘的,说到底,这事儿对郡王妃有好处,可对表姑娘也没坏处。您只管安安心心的在郡王府住着,表姐妹,和嫡亲姐妹也没什么差别。只要表姑娘心里念着我家郡王妃的情份,郡王妃自然不会错待表姑娘。”
张嫂子极尽鼓动之能事,将萧梦得留在郡王府日后的前景说得天花烂坠。萧梦得却在那声“呵”之后,又将目光挪到了窗外。
张嫂子说得口干舌躁,她也仍旧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她顿了下,道:“今日有些匆忙,婢子只能简短的提醒表姑娘一句,郡王府规矩森严,表姑娘还是别恣意任性。女子本就应该以贞静婉顺为主,您只管安安生生的,日后您的好处多着呢。”
言尽于此,外头已经有了轻微的动静,该来的人来了,张嫂子便想溜身撤步。
萧梦得抽冷子回过脸,问:“你也就是个传话的,做不了主不是?”
张嫂子情知萧梦得就是个孩子气的小姑娘,冷丁遇上这样的事,心里有火气是必然的,可和她说不着,她也没必要哄着。虽说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可谁让她天生就是软柿子呢,捏了也白捏,白捏谁不捏?
当下笑了笑,道:“姑娘心里明白就好。”
***
她带人利利落落的出门,也就才到门口,外头一行人散的散,最后只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萧梦得和他四目相对,面色木讷,毫无反应。
来人不是别个,而是保宁郡王。
说她吓傻了也不对,说她对眼前的困境毫无所知也不对,就是心底的情绪太复杂了,她从没经历过,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也许对于常人来说,该是气怒、愤恨和委屈的。再不济,也该想想眼前怎么办,日后怎么办?可萧梦得满心满眼都是茫然。
她知道江府的人怎么看她。
摊上萧梦成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何必还非得和他牵扯?明明他就是无耻的无赖,她这个萧家嫡长女却处处容让、迁就、忍耐,也忒没成色了些。
可照如今的形势看来,哪怕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也是应该的。
哪怕他只有私心,只为他自己的利益,可但凡知道她无声无息的落到郡王府,回过味儿来也会跑到郡王府大闹一场。
未必那么及时,也未必能救她于水火,说不定还要推她一把好更利索的进火坑,可总不至于让她留也留得无声无息,死也死得无声无息,压根掀不出一点儿浪花来。
但不靠谱的人永远都不靠谱儿,遇事萧梦成就往后缩,如今更是,用不着他的时候,他狗皮膏药一样往身边粘,真用着他了,他连个影子都不见。
自打中秋过后,也不知道他到底死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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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宁郡王皱眉看了榻上的萧梦得一眼,不悦的对张嫂子道:“打明儿起,好好教教她规矩。”
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