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看一眼萧梦得。
萧梦得眼里满是水汽,整个人从懵逼转到呆滞再到绝望和麻木,也不过就是短短一刻钟的事。
他不忍的问萧梦得:“梦得,你怎么想?”
“我?我……”萧梦得茫然了一瞬,却没看他,只垂眸没立即应声。
江微一看,得,这姐弟俩真不愧是姐弟俩。
萧梦成是个心思多的,偏偏又小心思居多,到处都是他那些见不得人,偏偏又拙劣之极的小算计。说话又不大方,态度也不磊落,就是个最无耻的无赖。
萧梦得也是个有自己心思的,同样小人之心的提防着一切外人。反倒把个连她都能卖掉的庶弟当成了家人。
果然,萧梦得低声道:“我想单独和梦成商量商量。”
江微窝着一口老血,真想撂手不管。
关他什么事?不就是个外甥女?又不是嫡亲的,是好是坏,和他有什么关系?帮着个外人,还能得一份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感谢。可对着这两个外甥和外甥女,还真不如外人呢。
但江微只能自我暗示:这是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我和他们生气犯意不着。
因此用尽一生的自我修养,努力绽出一抹随和的笑来,道:“也好,你们姐弟自己慢慢商量,倘若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自然当仁不让。”
说罢示意先前的管事媳妇,送萧梦得姐弟出去。
***
出了江候爷的书房,萧梦成忽然哼了一声,不服不愤的看着萧梦得,道:“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嫡亲舅舅,都说娘亲舅大,看看他们是如何待你的?什么亲戚,我呸,可别恶心‘亲戚’这俩字了。”
萧梦得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没明白萧梦成的心思,听见他的抱怨便抬头看他。
她如今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却足以让萧梦成打了个磕巴。
面对这样令人怜惜的萧梦得,他口出恶言仿佛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
萧梦得却回过神,开口道:“你何必抱怨?那是大舅舅的书房,你我只是客,断没有让你我鸠占鹊巢的道理。”
萧梦成不屑的道:“这话可就言重了啊,什么叫鸠占鹊巢?不过是借他的地儿,你我说两句话罢了。你六舅舅最是个人精,他会不懂我的意思?就是装糊涂罢了。还有借银子也是,看他平时人五人六的,动辄就是什么江候的六老爷,结果呢?一提银子就吱吱唔唔,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抠索。”
萧梦得打断他,问:“你确定想在这里说?”
萧梦成哑然了一瞬。
萧梦得的心思他明白,到现在,她不会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是不恼怒他拿她的亲事当成交易,更不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
说到底不过是可怜的自尊占了上风,不肯把家丑现于人前罢了。
*
两人最终还是去了萧梦得的院子。
摒退了闲杂人等,萧梦得这才袖着手,冷冷的看向萧梦成,问:“你几时给我定的亲事?”
这里没有外人,且萧梦成对萧梦得向来有几分轻视,自然没那么大的压力,也没那么多遮掩,他道:“不算定亲,就是当个幌子。”
萧梦得出离震惊:“……你,居然骗,骗亲?”
“这算什么骗?”萧梦成一梗脖子,不屑的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人傻钱多,愿意白掏四千两银子,关我什么事?送到手的银子不要,我傻啊?”
萧梦得是真的无语了,他一口一个别人傻,到底谁才傻?
她不无悲愤的质问道:“你可真是,我只当你比从前长进了,不成想还是这般顾头不顾尾。银子确实好拿,你怕是没想到人家会登门讨债吧?”
一年前的旧事重演,好在这回有江府隔着,这债主没能逼到她面前,可萧梦得知道,江府不是永远横亘在自己前面的一堵安全的墙,它随时会坍塌,那些人还会逼到她面前,用着他们最占的理,骂着最难听的话,逼着她一个弱女子屈服。
所以,没谁能指望得上。
但萧梦成一而再,再而三,实在是让萧梦得绝望。
萧梦成含糊的道:“我不是在想办法嘛。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让他们闹,让他们告呗,我既没交换庚贴,也没合过八字,就是口说无凭。横竖那四千两银子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还有啊,这银子可不是我一个人花的,咱们从祁州到京城这一路的花销,你以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想息事宁人我没意见,这银子你自己还吧。”
萧梦得到这会儿才气怒交加的骂了一句:“萧梦成,你真无赖。”
萧梦成挑了挑眉,倒没发怒,反倒自嘲的笑了一声,道:“行,我无赖,可我是为了谁?为了我自己吗?当初是你说要离开祁州来京城,但如何来,还不是我想办法?你想做君子,不无赖,也不是没有不无赖的办法,横竖陈家父子对你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