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酉相交之时,颜幻将盛时行和徐县尉请回来,开始二次验尸,众人果然见到李氏脸面上浮现出之前没有的淤青暗伤,大小恰如人双手捂压所致,那老仵见状大为赞叹,颜幻仔细检查尸身,又在李氏腋下看到了类似绳索的痕迹,她将那痕迹指给盛时行,盛时行马上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凶手曾经将她捆缚?”
二人低头细看时,颜幻却突然仿佛发现什么一样,凑到尸体口边嗅了嗅:“有药味。”
徐县尉马上令人去问侍女,侍女说李氏每天都要喝大厨房送去的安胎药,那日她去烧水之前,药就已经送到倚香院了,事后乱哄哄的,她也不知道当时李氏是否已经服下了当日的药。
屏退侍女,夜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徐县尉看了看盛时行:“颜录事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盛时行略一思忖:“眼下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季氏夫人是最有可能杀害李氏之人,只是还有三点尚未明朗,一是季氏为何要杀害李氏,若说是妻妾相争,李氏即将临盆才动手未免晚了些,二是若说季氏将李氏杀害,倚香院内的周氏仆妇等人为何一点呼救挣扎声都没有听到,第三就是,季氏夫人与李氏身量相等,李氏身怀六甲,比季氏更沉重一些,若她真是在房内杀了李氏,又是怎么将她搬出侧院,一路弄到后园投入池中的,如果有帮凶,帮凶又是何人?”
徐县尉点了点头:“某也是想不通这几点,其实还有一宗,要请颜录事解疑。”
“请讲。”
“那秦员外说的是实话吗?若非他包庇,季氏夫人也没有潜入侧院杀人的时间。”
盛时行微微一笑:“此事我已经解开了,昨晚季氏夫人给员外用了迷药。”
“什么?!”徐县尉想了想,恍然大悟:“刚刚你给秦员外把脉,就是要确认此事。”
“正是。”
徐县尉点点头:“颜录事这么一说,某就明白许多了,可惜眼下这些还都是你的推断,咱们手中并无明证。”
盛时行微笑颔首:“但是我相信,咱们在解开这些谜团的过程中,一定能找到明证。”说完这句,她又想了想:
“劳徐县尉周全,稍后我想去看看李氏所居的倚香院。”
“好。”徐县尉点点头,便自去安排,盛时行转头看了看还在围着李氏尸身细看,试图找到蛛丝马迹的颜幻:
“苦主不愿剖验,你也很为难吧?”
颜幻抬头看着她,微笑摇了摇头:“其实十家苦主,往往九家都不许剖验,我从小跟着爹爹,这些事情见得太多了,不过我爹说过,无论苦主多为难人,也要宽宥,毕竟是他家死了人,当仵作的就是如此,全凭良心与公心。”
盛时行赞许地笑了笑,颜幻又道:“你放心吧,就如我刚刚所说,随着时间推移,还会有更多证据显现出来,到时候一定能找到破案的佐证,你快去看现场吧,这里我守着。”
“好。”
盛时行点了灯,一路往李氏如夫人所住的倚香院而来,并未注意到北窗下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悄悄缀了上去,进入倚香院正房,徐县尉迎上来告诉她经过勘察,发现床上虽然被褥已经散开,但并无凌乱,不像是杀人现场,盛时行点点头,拿起旁边一个迎枕细看,指指上面一个颜色有些暗的脏污,徐县尉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某怎么没看出……这是……”
“口脂。”盛时行笑了笑:“不能怪县尉,你又不上妆。”
徐县尉被她逗笑了:“颜录事见笑,看来这就是捂死李氏的东西。”
“对。”盛时行仔细看那迎枕,在侧边上发现了一些什么,赶快四顾书案那边,拿了柄裁纸的银质小刀并一张雪白的宣纸,轻轻刮下那物。
“这是何物?”
“金箔花钿,自李唐盛行,如今倒是少用了,不过西京附近最喜唐风,还有富贵人家用这个。”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这是夫人之物,李氏用不起这个。”
说完这句,她又看着书桌陷入沉思:“这个李氏倒是有几分才情……”她上前看了看文房四宝俱全,却显得十分干净的书案,轻笑拿起那些明显还是新买的,没泡开过的湖笔,又在看到一旁笔洗里满满的黑色洗墨水时愣住了,伸手进去一捞,就捞出一个碗。
“这!”徐县尉凑过来看:“这应该是李氏喝药的碗。”
“对,管家拿来的药渣我看了,虽然方子很不高明,但的确是普通的补胎药,这样一副药,何必要将药碗藏起?”
“会不会是李氏已经怀疑有人要害她,就将药混在洗墨水里……”徐县尉说到这里,马上就觉得不对:“那也不对,药倒了就行,药碗还是要做样子的。”
“对,所以这个药碗不是李氏藏的。”
盛时行想了想,令人唤入了那位倚香院的侍女:
“平素你们如夫人的药送来是马上就喝吗?”
侍女摇了摇头:“如夫人嫌药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