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紧,草染霜色。一行孤雁归南,庭间落叶幽沉。
深秋的风裹挟着飘零的枯叶,总要发出些恼人的嗡鸣,引得人们愁楚怜惜两句,方肯落入尘泥,湮没尘埃与岁月的缝隙里。
天色愈发寒凉,无人再将依岚拉去房间外吹风。如今的秋阳会透过窗棂,斜斜的照射进房屋中,和暖的光晕并不刺眼,反令人觉出了一分岁月静好的眷恋柔情。
依岚知晓,李灵素劝慰的话里掺和了不少水分。但大把大把的苦药吃下,她虽每日昏昏沉沉的,四肢却也的的确确有了起色。即便那个破锣一般的嗓子全然不曾好转,这些微的进益也给了她一丝难得的宽慰。
若是有一线生机,有朝一日她还能站得起来,走上两步,她还是想要活着的。外面的世界天地辽阔,她走过的地方少之又少。昔日的亲情温柔深刻,她心头的执念还丝毫未散。
眨眼间,九月便飞逝而去。一个月的光景,依岚总是半梦半醒的,稀里糊涂的就混过去了。轮番吃瘪的韦潇然和依黛烟二人,清楚依岚孤傲的脾气,也不好再贸然前去招惹。
一个月的光阴过去,依岚的房中只添了一个物件——崭新的轮椅。初次见到这东西,她恨不得一脚将其踹飞,可惜,她的腿动不得。后来嘛,反倒越看越顺眼了,至少坐在上面,她可以相对自由的在房间里活动。
两尊大佛都不敢近前,其余的前辈也好,同龄的门人也罢,都生怕一个不留神惹了宗主的宝贝徒弟不悦,行至依岚的院外,尽皆屏气凝神,逃也似的跑得飞快。
除了,那个自幼与依岚两不对付的同门师姐——旬霜吟。
十月初三,晨起和煦的秋阳洒落,木门“吱呀”一声,闪身进来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柳叶眉,桃花眼的姑娘,瞧着比依岚要年长一些,面容自带妩媚妖冶,一双眸子能勾去人的三分魂魄。
依岚尚且倦倦的窝在床榻上,只当是星瞳给她备了盥洗的用度,沉重的眼睑并未睁开。
来人负手立在依岚的榻前端详,一浓重的黑影漫过依岚紧闭的视线。这人绝不会是星瞳,那丫头不敢如此放肆。
如此想着,依岚警觉地睁开了眼,得见入目之景,愤然又将眼眸阖上。
“师妹,…那个,我…,我有话和你说,你睁眼看看我,成么?”来人有些不安的搓着手,脸上的神情尽皆透着不自在。
依岚扯了扯嘴角,虽睁开了眼睛,却把视线别开了去,上下嘴唇轻碰,飘渺的虚音传出,“来看我笑话?”
旬霜吟只是听外头的人谈论,说依岚状况不好,意外中了毒起不得身。她来此的确存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思,但当她站在床前,看清楚依岚病恹恹的模样时,终究是良心发现。眼下听得人嗓音全失,更是满目骇然。
一时间,方才肚子里一通气人的说辞都被她抛去了九霄云外,她闪身坐在了床前的靠椅上,柔声道:“我那日不该拿你的惨遇说事,师父为此罚了我二十板子,外加两个月的禁闭。我也付了代价的,你可否,不再耿耿于怀?”
依岚苦笑,这人话说得真是轻巧。不过十载师姐妹的情分,她也懒得计较。今日的惨状,有这人的功劳,但到头来,罪魁祸首不是她。
依岚转眸看着这个自幼明艳又有些自视甚高的师姐,只道:“日后无人与你争,师姐该满意了,你走吧,我不想见人。”
一向心高气傲,从不低头认输服软的师妹,竟这般颓唐好言语,旬霜吟顿觉生活失去了乐趣。十载光阴流逝,她和小师妹拌嘴,互相嫌弃,已经成了入骨的习惯,如今的依岚斗志全无,意兴阑珊的模样,到底令她神伤。
默然良久,旬霜吟站起身来,冷嗤一声,“你一直是师父的心头肉,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自暴自弃。你想来是不知,她又走了,说是给你求药去了。早点好起来吧,我可不想你这样,胜之不武,无趣。”
见人抬脚要离去,依岚忽而出言,“师姐,我落到这般田地,你何必再存敌意?”为了让人听得真切,依岚用力大了些,早晨寒凉的空气入喉,牵动了一阵咳嗽。
旬霜吟被剧烈又沙哑,听着便觉得窒息难耐的咳嗽声震住,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蹙眉回身看她,有些没好气的道:“要水吗?”
依岚无力的点点脑袋,旬霜吟拎过茶壶给人添了一杯水,她当这壶里定是好茶,倒出来却是一杯清透的水,一时恻隐之心作祟,到底有些心疼起这个曾经惹人嫉妒的小师妹来,单手端着水杯给人递了过去。
看着悬在半空的杯盏,依岚试图去接,伸出手去,起初那小盏还稳稳当当落在手心,不过须臾,手指一抖,杯盏倾斜,满杯的温热汤水洒落在锦被上,茶盏也滑脱出去,在落地的刹那,应声碎裂。
旬霜吟眼疾手快地闪身避开,不可思议的看着床榻上失落的依岚,“你,你竟动不得了?”
依岚眸光闪烁的看着地上碎成八瓣的瓷片,什么都没有回应。
旬霜吟压下心惊,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