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手快,不得不拉住她的帽子往自己身前带。谁知根本无济于事,又伸手带过她的肩膀才避免她随波逐流走了。
梁晚被拽得人都呆了,也顾不着跟他感谢他。着实有点震撼了,她挤在宋文钟胸口,抬头问,“我们还进得去吗?啊不是,我们还出得来吗?”
宋文钟思忖片刻,“要不算了?”
跟着逆流挤出人海,幸运地找到一处前人刚离开的空座椅,梁晚和宋文钟一屁股坐上去,顾不上嫌弃还是热的座椅。
面朝西湖,背对人流,呆滞地望着飘来飘去的各色船舟,梁晚说,“要不,把水果拿出来吧?”
宋文钟立即响应,“好主意。”
啃着苹果,梁晚说,“宋文钟你老实交代,你多久没有中秋节出过门了?西湖人这么多——太可怕了。”
他叼着梨,有点心虚地挠头发,“起码有个六七年了吧。”
“……”她心痛,“还不如在家呢,还能吃到你做的菜。今天这能上哪吃啊?”
“一会随便找家餐馆吧。不知道下午钱塘江那边人多不多呢?”
“去哪里看涨潮啊?远吗?好看吗?”
“不远,就在南星桥。”
“好吧,如果下午人还是很多的话我会揍你的,真的。”
面朝西湖,宋文钟打游戏,梁晚和朋友聊天,相安无事。中午趁着人潮出来前,他们去周边一家面馆用餐,非常简朴,宋文钟不得不对被坑来的梁晚许下了“回去你想吃什么菜尽管点,我一定给你做”的承诺。
骑车去南星桥,路上人也不多,甚至还有空停下来拍拍照。梁晚申请要一张游客照,宋文钟咔咔拍了十来张,最后一张也不能用,气得梁晚下车来揍他。
到得有些早,还没到最佳观潮时间。索性太阳好,他们顺着江边散步。
江水波光粼粼,梁晚满肚子哀怨——大中秋的,吃也没吃着好的,景也没看着,真不如在家里蹲呢。
宋文钟也满肚子哀怨——谁知道中秋节西湖边居然这么多人?前些年没这么夸张啊。本来想着难得能一起出来玩玩,结果这玩了个什么,还不如在家做饭让她夸夸我呢。
等到临近观潮点时,江边人渐渐多了起来,梁晚这才生出点兴趣来。钱塘江虽和西湖离得如此近,却截然不同。对面是高楼大厦,隔着条江,完全不一的景致。他们寻了处安全位置,等待潮水的来临。
宋文钟突然又说,“你知道南宋时的钱塘观潮吗?那时要更热闹些。”
梁晚凝固片刻,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说吧,听着呢。”
宋文钟摩拳擦掌开始了:“南宋时,钱塘江的位置与现在并不相同,主要在市区南面和西南面的庙子头到六和塔一带,其中八月十六到十八三日中最为热闹。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老百姓,或骑马或坐轿或步行,一路上人潮滚滚。
“自然商贩也不会错过这种好日子。推着车,都挤在路边,卖各种糕饼点心,冷菜卤味,方便携带,也能让他们累了回程时再尝。茶肆、酒肆,耍杂技、作杂技、演傀儡戏皮影戏、讲话本一流的,连带着勾栏瓦肆,皆是锣鼓喧天,都在路边变着法吸引游人。
“十多里的江边,硬是挤下了许多人。也有些私人高楼树立江边,观景甚好,早就被贵戚内侍、豪绅富商租下,几无空余,皇帝老儿也会去地势凤凰山禁中殿堂观潮。
“据说那时朝廷还会召集京城、金山等地的水师万人同上百艘大型战舰风,分列两岸,在潮未来时操练。传令官手执令旗,一身令下,各色烟炮、舞枪飞剑,纷纷攻击敌舟,一时烟尘滚滚,声如山崩,好不壮观。
“随后潮便来了,滚滚滔滔,如一条银线般。等到半里路时潮头涌起,如白马凌空、琼鳌驾水,轰隆袭来,呼啸着直奔岸边。若是躲得慢了些,只能淋个落汤鸡了。
“但还没完,杭城邻水,自然游泳健将甚多,称作‘弄潮儿’,披发文身,手执彩旗,跳进潮头中,执旗泅水,踏浪翻涛。有人技术好,能手执多旗,起伏于波涛中,看得游人心惊,而他旗却不湿。豪绅们若兴起,自然纷纷投掷银钱以作打赏,而百姓则以鼓声来回馈潮水中激烈的弄潮儿们。长长的一道江边,岂能用热闹来形容。”
话音刚落,梁晚尚在回味中,就听到有人远远地呼,“潮来了!”
于是一并探头去瞧。梁晚还是第一次看观潮,潮水由远及近袭来,有股淡淡的水腥味。速度有些快,呈现“一“字状,到近处时突然迸发起水浪,扑向岸边,留下滚滚水潮。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宋文钟背后一跳。
宋文钟笑着安抚她,“这里的浪花不算很大,不会溅到你的。”
她这才往旁边迈了迈步。
陆续看了会,果然激烈,但刚听了宋文钟酣畅淋漓的一段,竟觉得比不上古时的。等潮水渐停,人也逐渐散去。梁晚懒洋洋戳他,“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