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老大,但是你们一定要记得快点搞钱啊,公主的花销很大的。”
路明非挂掉电话,愁眉苦脸地转身看向绘梨衣。绘梨衣端庄地坐在迪士尼游乐园的休息区里,白色高跟的罗马鞋轻轻踮在拼花地砖上。离开源氏重工的第二天,路明非就带绘梨衣去商场买了几套新衣服,绘梨衣十分热衷东京年轻女孩之间流行的高跟鞋,路明非贴心地为她买好了创可贴,避免脚跟磨伤。
绘梨衣小口地抿着路明非买来的草莓圣代。路明非自从发现绘梨衣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就将冰淇凌甜筒全部换成了装在塑料杯里的圣代。吃到最后冰淇凌化成了甜浆,绘梨衣只会用小勺很惋惜地在塑料杯中搅动,不会弄脏她的衣服。
路明非是从商场搞到的门票优惠券,听说迪士尼现在正在搞樱花庆典,许多慕名前来的游客在各个项目前排成长龙。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穿过樱花小道,路过的游客们纷纷夸赞他们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实乃天作之合。
路明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玉女是有的,但是金童不敢当。游客就说小伙子自信点,带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腰板必须挺得直,来来来,站到我前面来,我的位置让给你了。
于是路明非和绘梨衣就在人群的谦让下一路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还想去哪儿玩吗?”路明非在绘梨衣的面前坐下。下午三点之前,他们去了灰姑娘城堡和梦幻乐园,看了米奇屋的歌舞剧,中午在餐厅吃了三张披萨饼、一份炸洋葱圈、一份炸薯条、两份无限续杯的霸王装可乐和炸鸡翅,草莓圣代只是替代了绘梨衣习惯的下午茶。
绘梨衣看了看手上五颜六色的宣传页,指着其中一份,“想去这个。”
“幽灵公馆啊。”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心想绘梨衣去灰姑娘城堡都会被扮成怪物的工作人员吓到,如果去幽灵公馆,万一她一紧张,直接朝工作人员的头顶扔一个审判怎么办。
“可以,但是进去之后你必须跟紧我。”路明非严肃地说。
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
路明非和绘梨衣走进幽灵公馆,坐上命运金龟车。他们经过一条漆黑的隧道,时而有冰蓝色的幽灵在空中飘过,蜘蛛网在角落里发出淡蓝色的荧光。绘梨衣小心翼翼地拉着路明非的袖子,路明非低声对她说不要害怕,这些只是逼真的裸眼3D投影。
金龟车经过公馆的餐厅,幽灵们在昏黄的灯光下跳舞。绘梨衣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眼中充满了好奇。路明非不明白她在好奇什么,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幽灵,刚刚她还害怕得有些发抖。
绘梨衣举起本子,似乎写了什么。路明非还没来得及细看,金龟车又再次进入了漆黑的隧道,幽灵无声地从绘梨衣的身侧露出一个头,路明非吓了一跳,立刻侧身捂住了绘梨衣的眼睛,避免她被吓得暴走。
樱花味洗发水的气味钻进路明非的鼻子,绘梨衣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路明非愣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对方可是一朵漂亮又危险的罂粟花啊。在这短短的三秒钟内,对于他毫无预警的动作,绘梨衣完全可以杀他一千次一万次。但是绘梨衣信任他,就像猫只会允许信任的人抚摸它们的头。
路明非莫名感觉到心虚和悲伤。
当幽灵被远远地甩到身后,路明非立刻松开了手,“你刚刚写了什么,我没看清。”
绘梨衣垂眸,轻轻摇了摇头。
路明非和绘梨衣离开幽灵公馆时已经接近傍晚,东京刚刚降过暴雨,草坪上的凹地积攒大大小小的水洼。绘梨衣对在晚间游行的花车充满了期待,路明非想晚饭大概也要在附近的餐厅解决了。
绘梨衣从宣传页上挑了一家露天的快餐店。路明非在前台点餐,让绘梨衣自己坐在二楼的座位上等他。然而路明非端着托盘回到二楼时,却发现绘梨衣不见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浸在了一盆冰水里,四肢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明明点餐时一直注意着上下楼的游客,根本没有看到绘梨衣的影子。
路明非无法想象绘梨衣失踪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伤害绘梨衣,但她是一个会因为在十字路口迷路而流泪的女孩。她不懂人情世故,却讨厌孤独,当她孤身一人的时候,东京倾覆就在她一念之间。
路明非急匆匆地转身,朝楼梯口奔跑,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穿着白色塔夫绸露肩裙的女孩在天台上轻盈地踩水,染成淡褐色的长发被夕阳的余晖镀成了金色。过膝的裙摆在风中翻飞,女孩张开手臂,随着微风轻轻跃起,晶莹的水珠在她的周围飞溅。她像一个落入尘世的精灵,在悠扬的乐声中翩翩起舞。
餐厅的大提琴手和小提琴手围绕着绘梨衣演奏,钢琴师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缓缓跳动,他偶尔抬起头对绘梨衣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路明非回想起在幽灵公馆里一闪而过的字条,上面的日文渐渐变得清晰。
“想跳舞。”绘梨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