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摊在床上，认真地凝视N96的手机屏幕。贪吃蛇晃动着尾巴，一口吞下新的积分，细长的身体摆成三个首尾相连的“S”的形状。
“路明非！路明非！”婶婶的声音贯穿客厅，冲进路明非的卧室。
路明非手一抖，贪吃蛇的头撞上了“S”，游戏结束。
“路明非！我叫你没听着是吧！”
“来了来了！”路明非跳下床，踩着人字拖跑到了客厅。
婶婶将沾水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瞥了路明非一眼，“成天就知道玩游戏，也不知道给家里干点活，在国外待一年变得懒懒散散，你的奖学金呢，也没看你孝敬一下我和你叔叔，在学校也没见上你爸妈，倒是养了一堆臭毛病，我家鸣泽出国了可不会像你这样。”
路明非低头保持沉默。婶婶见惯了路明非的怂样，摘下围裙开始说正事：“一会儿我和你叔叔要去给鸣泽买出国用的西装，你在家里把萝卜切好，香肠蒸上，葱摘好，再出门买个马桶圈叫物业的人装上。”
“嗯嗯嗯。”路明非点头如同在捣蒜，婶婶回到了卧室挑选外出的衣服。
门铃忽然响了，婶婶在卧室里大喊：“应该是鸣泽回来了，路明非去开门。”
路明非小跑到门口，在门铃响的第三声打开了门。
“怎么是你们！”路明非托住了下巴，防止它掉在地上。
铁灰色头发的德国人和黑长直的乖乖女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五颜六色的购物袋。
“嗨，师弟，好久不见啊。”芬格尔穿过购物袋，朝路明非挥挥手。
苏茜向路明非点头，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算是打招呼了。
叔叔和婶婶走出卧室，正好看到门口面面相觑的三个人，“明非，你朋友？”
路明非刚要开口，芬格尔抢先一步，“叔叔婶婶好，我们是明非的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啊，挺好，”叔叔说，“明非还是第一次有同学到家里来，快进来。”
“我们最近来北京玩，所以过来看看。在学校时经常听明非说起家里的叔叔婶婶，百闻不如一见，叔叔果然器宇轩昂，婶婶温婉端庄，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芬格尔一本正经地胡诌，“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芬格尔的话全部砸在了婶婶的心坎上，婶婶没想到竟然有一天那些曾经用来夸赞路明非的老妈乔薇尼的话能用到她的身上。
婶婶接过芬格尔的一堆礼物，“这孩子真会说话，来就来呗，还买这么多东西。”
苏茜将捧在手中的金色礼盒递给叔叔，神色真诚，“明非和我们说，他的堂弟也考上了美国的大学，我们真心为他感到开心，这是我们按照明非提供的尺寸，在阿玛尼为鸣泽堂弟定制的手工西装，就当我们祝贺他送的礼物了，如果尺寸不合适，请务必告诉我们，我们会让店家修改尺寸。”
路明非心说他才没有提供路鸣泽的尺寸，尺寸八成是诺玛提供的，根本不可能不合适。
“是吗，真是谢谢你们了，鸣泽这孩子读书一直很用功，考上美国的大学也算我们全家的意料之中吧，”婶婶转头看向路明非，有些皮笑肉不笑，话从牙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明非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们都不知道，我和你叔叔刚刚还要去买西装呢。”
“我也不知道。”路明非说。
“当然是惊喜，”芬格尔笑，“叔叔婶婶，我们几个来北京的同学想找明非一起聚聚，不知道明非有没有时间……”
“我一会儿要去家具城买马桶圈。”路明非说。
“买什么马桶圈，”婶婶一掌拍向路明非的头顶，路明非心中一惊，婶婶果然练成了铁砂掌，“我和你叔叔一会儿上街，顺便就买了。”
“那……萝卜、香肠和葱？”路明非试探地问。
“我们回来再做，你去玩吧。”婶婶说。
路明非呆住，没想到婶婶今天这么好说话。
“快去快去，别让人家等急了。”婶婶催促。
“哦，我去换件衣服。”
路明非跟着苏茜和芬格尔下楼，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辆银色的布加迪威龙，在阳光下折射出白光，犹如一条搁浅的巨鲸。红发巫女站在驾驶座上，朝他们打了个响指，“这边。”
路明非和芬格尔坐在了后座，半晌，路明非疑惑地开口，“师兄师姐们，又有什么任务了吗？”
“没任务，”诺诺发出巫婆的笑声，“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路明非挠了挠头，“什么日子？”
“今天是7月17，你的生日啊！”芬格尔捂住心口，一脸心痛的表情，“我可是特地不远万里从芝加哥飞过来给你庆生的啊师弟。”
路明非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生日”这个词在他的词典中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划掉了，在刚住进叔叔婶婶家的那几年，他总是希望他的超人爸妈能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