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里,人心浮动,甄相一死,多少旧人纷纷来到左相府,只为求一个心安,可甄相倒是不以为然,修剪着歪七扭八的树枝,花白的鬓下透着阴狠。
左文夫从壁墙之后走到院中,合掌躬身:“父亲……”
左相知道,甄相的死讯,一定能引起轩然大波,这些沉寂了许久的泥鳅,就像遇到了盐水,瞬间活泛了起来。
左相不曾抬眼,一心都在修剪之上:“来了多少?”
左文夫:“活着的,都来了,也带了不少心意,我瞧了,都是珍品!”
左相瞟了一眼左文夫手上的清单上,这些个东西,各个都价值连城,可左相也只是瞟了一眼,这些个东西他宰相府不知道有多少,早就见怪不怪了!
左相看着万里无云的晴天,那些年还活着的,如今也是屈指可数了,他们一起守着的秘密,也是一起活下去的牵制,如今回想起来,还有些触景生情,左相将手中的剪子丢在一边,没了刚刚的感慨,冷酷的好像阎王殿里的判官:“这些人是害怕齐逾把他们牵扯出来,寻求我的庇佑呢!”
左文夫:“父亲要帮他们?!”
左相提起洒水壶,随意的浇着水:“帮!?虽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可掌舵人和船客终究不是一路人!当年可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新主,我可没逼他们!”
左相此话一出,左文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了洒水壶。
左相:“黄河水患治的如何了?!”
左文夫可谓是得了左相的真传,行事与其如出一辙,这黄河水患久治无果,自然也有他们的助力:“水患是天灾,以他们之力,如何抵御啊!”
左相对这个答案明显很是满意:“甄相的后事,可处理了?!”
左文夫:“您放心,由我这个侄儿出面,既是震慑,也是情义!动手的人是我的心腹,就算事情败露,不咬上一个,也不会去阎王爷那报道的!”
左相对儿子可是颇为满意,如今位居大学士之位,身上的儒学之气也总能掩盖他行事的狠辣决绝。
左相一边往正厅内走,一边提醒着左文夫:“即是好狗,可提醒他,别咬错了人!还有,康王那边盯紧了,曾经他势大,又有诸国的势力,我动他不得,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左文夫:“父亲放心,那我就去叫人上茶了!”
左文夫一张充满学术的脸上透着阴狠,却在瞬间展露出另一张文质彬彬的脸来,将所有人引至议事厅后,让人给他们上了凉茶,秋后燥热,他们又有心火,这凉茶倒是能降降他们的火气,可不管他们多么心浮气躁,左相还是那般稳如磐石,一盏茶喝的悠悠然,厅里的人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左相佝偻颤巍的模样与刚刚在外修剪花枝的样子全然不同,眯着双眼仔细的分辨着众人:“许久不见人这么齐了!如今我这耳聋眼瞎,脑子也时常犯浑,眼前的人好似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文夫啊,为父真真是要没黄土了!”
左文夫扶着左相:“都说糊涂的人命久,您这是长寿之相!父亲儿子相信,您啊,还有百年呢!”
左相笑声憨掬,拍着左文夫的手:“是吗?那真是难得糊涂了!”
左文夫扶着左相坐下之后,向众人依次致歉:“诸位叔伯的心意,文夫已经知晓了,定会如实的禀告父亲,父亲多年旧疾不愈,时常糊涂念及旧人,文夫还要侍疾,就不留诸位了!”
此话一出,便是客气的逐客令,有些人已经识趣的选择了离开,而一些执拗的,还想再给自己找个心安:“左相,当年……”
左相不等来人说话,拉着左文夫老泪纵横:“文夫啊,你妹妹最近还好吗?她性子拗,又嫁的远,那样寸土不生的地方,为父是真担心啊!”
左文夫安抚着左相:“父亲,往事浮年不可追!这决议是妹妹自己做的!”
左相佝偻着身子,一副半截子入土的苍老感,可谁能知道这副模样,也不过是他的伪装!
左相一副哀伤有无可奈何的神色,扶着手边的桌案,一步步的往屋内走去:“是啊,人总要为自己的决议负责的!生死难料,富贵无端!”
这话说的,有人听得透,有人蒙在鼓里,可不管听不听得懂,他们都知道,左相是不会再庇佑他们了,只好各方暂罢!
刚出了相爷府,就有安耐不住的:“相爷这是不打算管咱们了?!”
内阁的包玉恩哼笑,看着华发鬓白的蒋楠:“你没听他说嘛,生死难料,富贵无端,那说的哪里是相府的小姐,那是说给咱们听的,当年相府的小姐不顾相爷反对,偏要嫁给州府的一个小衙内,没过几年就死了,她为了自己的决议负责,那是告诉咱们,就算萧王查到了当年的事,他也不会护着咱们,咱们自己也得为当年的决议负责!”
蒋楠着急,一脸的委屈,生怕被此事牵连:“可这当年的事儿,是左相起头的呀!”
身后的天枢院的齐鲁也走过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