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季礼眼中的夏诗,天生自带的妩媚性感变得柔和了许多,说话做事都不再风风火火,是身为母亲对孩子本能的保护。
结束了坦白,夏诗用手将季礼拉得更近,轻轻抱住她,拥抱的力量让夏诗再也绷不住,眼泪决堤而下,她哽咽着一字一句说:“这个孩子是个意外,跟沈路衷也是意外,但我真的很爱这个孩子,很爱很爱。”
“原以为,二十岁跟沈路衷开玩笑似得领证,然后把婚姻不当回事儿,花天酒地的,能够把强迫我的长辈们都气个半死,结果没想到,我自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变化了很多,孩子是一回事儿,但我自己又是一回事儿,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又不敢告诉你,害怕触及阿苹的事让你伤心,只好躲起来。”
季礼静静听着,一下一下给她拍背,语气平和,声音清浅:“你爱上他了,夏诗。”
月光笼罩着两人,听到季礼的话,夏诗微微一愣,半晌,像妥协一般,她叹一口气,又自然而然转移话题,“坐不住了,你扶我一下,我想起来。”
季礼将夏诗扶到沙发上坐下,到门口开灯,再折回来把桌上纸巾递给她,擦着眼泪鼻涕的夏诗面色红润,应该没什么大碍。
所以季礼不打算放过她,“沈老狐狸虽然做事狠辣不留情面,但脸和身材没话说,老是老了点,但我觉得应该挺合你口味,你说是吧?”
叙旧还是应该点到为止。
夏诗提起裙子就往外溜,“不早了,我还得过去跟他送客呢,先走了。”
“送个屁的客,就你这娇贵样,老狐狸怕是路都舍不得你走。”季礼拿起手包,紧跟上夏诗,一边调侃,一边有心注意她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走廊,刚待过的包间隔壁却传出了细微声响,正是季礼嘴里口口声声的沈老狐狸以及姗姗来迟的颜继。
沈路衷把玩着白玉扳指,对除夏诗以外的人嘴里一贯没好话:“颜董真是好兴致,偷听自己女人说话是您的爱好吗?”
颜继一下一下抛着打火机,回敬道:“彼此彼此,沈董客气了,就是不知道沈董这个年纪还能不能听得懂我们这些年轻人说话。”
不怒反笑,沈路衷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起身离开去找夏诗,顺便留下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那颜董还是得抓紧了,不能学我,到这个年纪才追上喜欢的人,那可就惨了。”
被刺到了痛处,颜继收拢手中的打火机,看着正笼罩着所念之人的星空,大片大片的沉默,刚刚被沈路衷明令禁止不许抽烟,这会儿烟瘾被压抑到了极致,反而只剩下颓废了。
颜继深呼一口气,下一秒扔下打火机,几乎是跑着大步往外赶。
季礼把夏诗安全交到了沈路衷手上,由于不想跟曾经疯狂折磨压榨她的上司多说话,季礼留了句再会,马上溜人。
初秋的凌晨已是寒意四起,她来时没拿外套,这会儿正冻得直哆嗦,酒店外长达两公里的豪车紧挨着停,又是深夜,她根本打不到车,只好无奈沿街走着,寂静之下,高跟鞋带来的痛感越来越清晰。
她突然想哭。
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哭,眼泪已控制不住,她是最受不了离别和失去的人,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再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后来一个人变成了四个人,现在又从四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她好像总是没法稳稳当当地拥有幸福。
这么多年过去,在这个豪华游乐场里,她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孤独,曾经想努力去一起分享成功的女孩儿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
凭什么?
凭什么总是最美好的人被伤害,失去继续活着的机会?
阿苹,我好想你。
季礼哭得一塌糊涂,从无声落泪,到放声大哭,今天的妆容不防水,她满脸狼狈,也无心在意,头皮一阵一阵的抽痛,身后不合时宜地出现响亮的鸣笛声。
一辆黑色迈凯伦开到她旁边后匀速跟着。
情绪有些上头。
季礼脱掉高跟鞋,加快脚步往前跑,她智商出走,根本意识不到想靠双脚甩开顶级跑车的想法有多幼稚,就只是一味发泄似地往前跑。
紧追一段路后,迈凯伦的车速逐渐放缓,季礼却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疯,她感觉不到脚底的小伤口和寒风的冷冽,直到被石子绊倒摔倒在地,她才获得巨大的清醒。
身后依然是熟悉的脚步声,她被捞起,裹上了宽大的男士外套,又被塞进了车里,暖意四起,她无暇顾及那人的怒意和心疼,只是安静地进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