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陈嘉成带路,“您这边请。”
47层,私人宴会厅,专梯直达,需要专属请柬才能放行,占地几千平方米,一眼看不到头,此时厅内衣香鬓影,多了许多艳色,可厅内中心依然一眼可辨。
那张一个月前毫不犹豫奔向季礼的脸,再不复焦急担心,只有清浅得体的笑,游刃有余,没有半分不耐模样。推杯换盏,举手投足间,都是不容置疑的矜贵,财富权势,他唾手可得,也不屑一顾,随抛随扔,只在一念。
季礼站在入口处,身旁的陈嘉成前去传话,让她稍作等待。
季礼来的短短一分钟,他喝了三杯红酒,这边可没有99块的便宜货,灯红酒绿、耳鬓厮磨下,颜继逐渐染上妖孽般的做派,成了名副其实的吸血鬼,季礼看到他嘴角挂上邪气十足的笑,耳根也红透,不知道是喝酒喝得还是被身边搭话热聊的当红小花吹得。
陈嘉成穿过名流,因为要挨个问好,费了不少时间,季礼看着陈嘉成凑近跟他讲话,颜继挂着笑的纨绔样一丝没变,只一边回旁人的话,一边分出余光看她一眼,没有分毫温度可言。
季礼隔着一个世界跟他对视,同样冷静,但眼角却不由自主发红,而颜继冷漠地不带任何情绪,只短暂几秒,便收回视线,随后低头吩咐几句。
几十米外的陈嘉成点头,向季礼这边走来,带着伪装的歉意:“季小姐,颜公子不愿见您,您还是回吧。”
季礼面无表情,不再看场内一眼,转身往外走,陈嘉成紧跟上她,仍旧想把文件袋给她完成任务,季礼站停在楼梯口,语气不带温度:“你告诉他,我只要他一句话,让他亲口来答。”
“我在天台等他。”
“他没有不来的资格。”
“请你代为转达。”
厅内喧嚣被阻拦,季礼站在天台,跟颜继的世界界限清晰,纸醉金迷,利益交换,三两句便是生意,两三杯就是筹码,华丽又肮脏,这场季礼置身事外的舞台剧直到夜幕降临,午夜过半才落幕。
季礼身体发僵,意识却格外清晰,甚至是清醒到残忍,身后终于传来久违的脚步声,不等他说话,也知道等不来他说话,季礼开口:“我等了你十六个小时。”
因为一天没吃饭没喝水,季礼喉咙干涩,嗓音沙哑:“算上在M县的一个月,一共是一个月零十六小时,就为了要你一句话。”
季礼一滴泪无声落下,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丝毫波动:“颜继,你到底有没有对我认真过?”
没有回答。
季礼转身,对上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用尽全力克制地问:“你就是在玩儿我,是吗?”
“一个月以来,你安排徐九黎上下学跟着我,暗处有盯着我的保镖,让魏子述监控我的定位,都只是为了瞒住我。你的病情没有复发,也根本没有封闭治疗,只有你颜家太子爷玩够了想甩了我,是吗?”
两人像在一个真空环境里,空气凝滞,时间静止,僵持之下,颜继终于开口,只有冷漠:“如果是呢?”
得到了回答,季礼闭眼,睁眼后再没有余地:“我认。”
“我都认。”
“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戒指从指间滑落,跌落在地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凝固的时间,世界又重归喧嚣,四面八方涌来的空气将季礼残存的温度荡涤干净,仿佛她从没来过,从没出现过在颜继的世界里。
戒指名义上是魏子述的研发新品,但其实一开始,季礼就知道,是他送的,内圈刻着她名字字母缩写,可她与他的从始至终,他都胆小如斯,不敢承认,现在,他做出了选择,真心与否都不再重要了。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晨光熹微,天光乍破,颜继的世界,只回荡着一句诀别的话,跟一道离开的背影,再也没法存在任何。
47层一路往下,从云端直达地狱,就像他们之间一样,高开低走,绷了一天一夜的弦终于绷断了,季礼只有一身的疲倦,脑子很空,眼睛止不住地流泪,擦不干,所幸放任不管。
电梯叮一声到达一楼,季礼步子加快径直往外走,几秒后,魏子述从身旁电梯跑出,追上她,“季礼,我送你回去。”
季礼带着决绝,只招手打车,全然当看不见他。
魏子述扯住她胳膊,带着恳求:“你别这样,你今天状态不好,我给你订个酒店,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季礼被扯住没法上车,司机见状只好往前开拉其他人,挣扎间,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季礼几乎是吼出来的:“魏子述,你搞搞清楚!我现在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谁他妈还是你们自己人?”
“你又是作为什么人关心我,是朋友,还是颜家太子爷的善后者?”
“把我玩得团团转,现在还想让我陪你们玩曲意逢迎那一套是吗?是觉得对这个局的收尾不满意,还要演一演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