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敢,也最好是不要再见。”
“哼,”颜梁压着火气,将文件摔在桌面上,“自己好好看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一条选择。”
颜继一眼不看:“你跟颜游斗,关我什么事儿?”
颜梁坐他对面,一字一句交代:“颜游这次掀了我老底,拼了命也要拉我同归于尽,你必须回来,京亿是我全部心血,不能有事儿,你得保住它。”
颜继不屑:“我还以为你这人没心没血呢?合着都花这东西身上了。你稀罕得要死,你觉得我稀罕吗?”
颜继拿起文件,一页一页翻,商业行贿、偷税漏税、非法集资、伪造文件、财务侵占,每一条都是该进局子的罪名。
颜继觉得荒唐至极:“我妈死的时候,血都快流干了,你眼都不眨一下。”
“为了这么个烂到底的公司,你却连尊严都可以不要,想方设法、费尽心机,你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要我帮你对付颜游。”
“但你跟颜游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丘之貉,烂到底了,连心都是黑的。”
“我妈到死都不肯再看你一眼,就是嫌你脏!!!”
颜梁眼眸深沉,手发着抖:“你妈的事我说了不准再提!”
“你自我欺骗的功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颜继眼睛发红,质问道:“午夜梦回,你有想起过她一次吗?”
“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这辈子,除非你死,否则我不会回来。”
“还有颜游,温厉谦,跟他们的账,我会一笔一笔算,我妈的仇,我也会亲手报。”
颜继摔门而出,直奔高铁站,F市的繁华夜景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一片光怪陆离,颜继又梦到了他母亲温雯。
温家世代从政,又是百年书香世家,到了母亲这一代,就温雯一个女儿和温厉谦一个儿子,颜继出生后不久外婆外公就相继去世,因为温雯已嫁给颜梁为妻,温厉谦作为长子挑下大梁。
近几年,颜家内斗得厉害,颜梁跟颜游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颜游本是理所应当的继承人,但颜梁作为寄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十六岁认祖归宗,又因为比颜游大两岁,也被列入了继承人行列,两人见第一面起就水火不容。
内斗到白热化阶段,两人都杀红了眼,之后温雯被颜游绑架,因为诸多利益牵连,温厉谦这个哥哥和颜梁这个丈夫都选择了放弃营救,权势和财富胜过了血缘亲情,也将温雯曾飞蛾扑火的爱情踏得粉碎。
温雯被警方救回后,终日窝在房子里不见天日,失望和痛苦压垮了她,曾经那个性格温良、优雅平和,喜欢画山水画的女人再也不存在了,她死在了跟颜梁的结婚纪念日。
以鲜血为颜料,铺满了整整一块画布,她为自己的爱情献祭,再也不给任何人可以弥补的机会,决绝又残忍。
温雯被救回那会儿,颜梁将她终日囚禁,却不曾去看她一眼,安慰过她一句,等颜继高二晚上放学赶回家时,才发现她中午笑着跟他说再见是最后的告别。
没有任何预兆。
颜继曾整日陪着她,陪她画画,陪她聊天,但温雯就是很执拗,不肯出房门半步,也不见太阳,每天机械地吃药,昏睡半日,醒来后只对着颜继才有笑脸。
出事前一天,她突然说想去晒晒太阳,在湖边,她摸着颜继的头:“小继,明天去上学吧,妈妈好多了,不想让你耽误课业。”
颜继不肯答应她,她笑着承诺:“妈妈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放学。”
第二天中午放学,颜继急匆匆赶回来,温雯亲手做了一大桌他喜欢吃的菜,一连几天都格外正常,颜继逐渐放松警惕,知道母亲在慢慢好转。
没有任何预兆,最后温雯还是选择了离开。
颜继跟颜梁彻底闹翻,断绝关系,也决然地离开了F市。
无数个夜晚,千百次梦里,温雯都在摸着他的头,笑得温和,声音温柔:“小继,不要恨,要学会爱。”
“不要像他一样,偏执阴郁,只有自私,你要去爱,爱一个值得的人。”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场景,颜继在M县到站时醒来。
但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里有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