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驶出皇宫,赵璟开口道:“她给你的那个荷包呢?”
十八闻言,从狐裘里头掏出了那块荷包。
赵璟盯着看了一会儿,冷声道:“丢了吧!”
十八不疑有他,掀开车帘子将荷包扔了出去,毫不拖泥带水。
阊阖街行车众多,落雪压不住横生的车轮印,多处有淤黑的污水,精致的荷包连同里头的桌子就这么掉进了其中一滩污水里。
赵璟见她干脆果断的模样,甚至完全没有一丝好奇,自己反倒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将那荷包扔掉?”
“为何要问?”十八从车帘子那边转过身来,“您与太妃既然不合,她的东西就不是我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赵璟听罢笑道:“说的也是,”他的声音小下来,牵过十八的手拉到自己的大腿根处,“我们俩才是一头的。”
不知是否是方才帘子开的有些大了,凉意沁入马车里,十八被绒毛拖着的肌肤,莹润中带了些薄红。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赵璟才解释说为什么他要十八把荷包扔了,他眼挟冰雪,声调没什么起伏:“三年前我刚从西北回京的时候,她就做了个荷包让我贴身放着,那个荷包的颜色样式和她送给你的那个一模一样......”
十八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嘴唇微张。
“她送你玉镯只是障眼法,真正想要放在你身上的是那个荷包。”
“那个荷包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赵璟讥笑一声:“恐怕没有。”
“那......”
“她只是不甘心,”赵璟握住十八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后者感觉到手上的力量,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微微曲起四根指头,“因为我把她给我的那个荷包扔了。”
“她一直如此,最怕变化,她想要我的方方面面,言行举止思想行为全部都按照她所想的去做,这样她才能安心。”
十八听得眉头紧锁。
“她想要放在我身上的并不是荷包,荷包只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物件,这个物件可以是袖带,可以是发簪,可以是任何东西,她根本不在乎,她要的是我听话地把她给的东西收下来......”
十八的脸色已经不仅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她看向赵璟的目光里多了怜惜。
“她刚刚是故意给我看的,她想告诉我,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反抗她。”像小时候那样,不得已的时候才施舍他零星的爱意,看着他像一匹被驯服的马,对她唯命是从。
“为什么她要这样对你?”十八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一个母亲是这样的,极端的控制欲近乎病态,可她偏偏又不是为了望子成龙,也不是因为爱子之情,反倒像是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仇人。
隐约,十八脑中闪过赵璟以前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以前一直觉得别扭,这会儿听赵璟说完似乎理到了一些头绪,过去的赵璟就像一个克制的刘太妃,喜欢将她的一切事情都打点妥当,将她放在自己的眼前,自以为那就是爱一个人的方式。
“因为她有病。”
赵璟见十八蹙着眉头,以为她在为自己心疼,笑着在人手掌上慢慢摩挲:“我对她早就没有母子之情了,她还以为我是弱冠之年,心性稚嫩,以为我还稀罕她的感情。”赵璟握着十八的手到自己的胸口,往里按了按,“我已不是孤身一人又怎么会在乎她施舍的感情 。”
十八没有松手,主动地坐过去,靠在赵璟的肩头。
赵璟穿了件厚厚的披袄,肩膀处不轻不重的压力就仅仅是压力,唯独偶尔扫过他脖颈的发丝,若有似无得瘙痒感让他越发意动。
“......”
“有些热,我把披袄脱了。”
赵璟忽而开口。
十八朝被风轻轻撩动的窗帘布看去,透过窗帘布隐约可以感受到外面凛冽的寒风,如刀削般肉眼可见的凌厉。
热?
十八裹紧袖口。
她怎么觉着还有点冷呢?
十八偏头去看赵璟,对方和自己握在一起的手温度不高,但是耳后靠后颈的位置的确与别的地方颜色不一样,十八行随心至,伸手朝赵璟后颈的地方触碰。
坐在马车前头的平安猫着身子,刚打了一个哈欠,突然听到马车车厢里传来一声轰隆的响动声,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将他的瞌睡吓跑了。
平安朝车厢的方向望去:“爷,出事了吗?”
车厢里没有动静,平安差点要掀开帘子进去查看的时候里面才传来隐忍的声响。
“没事!”
没事就行。
平安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回过身来。
等到到了王府门口,平安看见王爷和王妃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明明和平时一样的,平安却总觉得他们俩有点疏离,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而且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