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进宫半年,先是萧才人降位,如今杜宝林也搬去太妃宫中,虽未降位,却也失了圣人。圣人如此宠爱皇后,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深秋时节,地上落叶堆积,惨黄一片。院子里摆满了菊花,各式各样,姿态各异,婀娜多姿。
平阳公主坐在圈椅上,漫不经心地打着双陆。这是一种双人棋盘博戏,黑白两子各十五枚,称为“马”,由两人各用骰子相博,掷骰子按点行棋。一方先出完马即获胜,后者为负。
她并不擅长,又心不在焉,很快对方的安宁公主出完马,获胜。
颖隆公主就在一旁为他们点筹,此时也忍不住插话:“听说那徐氏,肖似晋王妃是么?”
安宁公主面不改色地将白马一粒一粒地捡到一侧的玉盘里,“是有几分相像,只是到底都是老英国公的孙女,有几分相似也是常事。”
她抬眸看向颖隆,“皇后既是后,也是你的弟媳,你这半年多,就没有进宫见她一面么?”
颖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皇后住在甘露殿,那里是圣人的寝宫,我岂敢去?”
“那端午、中秋呢?”
平阳冷笑,“颖隆,你虽是李家媳,却是皇家女。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呢?我看你宴会搞得很红火啊。”
她是瞧不上这个侄女的,从前还小头脑就很简单,男人哄哄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现在都当母亲了,脑子里晃晃还是水,跟太后简直如出一辙。
就算是螃蟹,也不能这么空吧?
颖隆微微有些尴尬,“姑姑,我也是没办法。”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那时刚怀孕,宫宴人多眼杂,若是冲撞了...”
这下连安宁都有些无言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心里没点数么,还生孩子?老大到现在连个郡主都没捞上,成婚更是难事,你现在还有闲心生孩子?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喝了口温水,“既然怀孕了,就注意身子,少在外面走动。”
平阳瞅了瞅她的肚子,“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颖隆脸上霎时挂了笑容,“请了曾奉御把的脉,是男孩。”
平阳点点头,敷衍道:“嗯,挺好的,儿女双全,也是好事。”
颖隆像是得到了什么认同似的,哀怨道:“姑姑不知,我没有嫡子,心里总是不安稳,旁人的儿子养着也没意思,还不如自己生呢。”
太后也是这般岁数生了晋王,她又有何不可?
安宁轻咳两声,“眼下蟹肥味美,但性凉。你既然怀孕,就不要吃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颖隆,平阳有些难受:“好好的一个孩子,真让太后养废了。”
安宁轻声安慰:“太后是她亲母,圣人是她亲弟,只要不是什么谋反叛逆的大罪,她这辈子顺得很,你又何必为她操心呢?”
平阳摇了摇头,“你以为那李家郎君真是什么善人么?不然能让颖隆在国丧期间怀孕?”
她忍不住开口骂道:“也不知怎么养出这么个眼皮浅的,玩玩就行了,还闹出人命。”
安宁微微垂头,并不言语。
*
“陛下,有慧可法师的消息了。”
营营满脸笑意地快步走过来,将手上的书信放在案上。
景熙帝抬起头,目光闪动,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让我看看。”
慧可法师是法门寺的高僧,也是一位集数、相、医大成的奇士,从前一直由先帝供养,连太后对其都多有尊崇。先帝去世后,景熙帝不改父道,仍然供奉慧可法师,双方一直都有往来。只是慧可法师在外云游四方,积德行善,行踪难以成迹。
去岁,他有意想要慧可法师解惑,然而对方路遇友人,难以脱身回京,一直耽搁至今。
景熙帝打开书信,上面只有草草几个大字:“月底回京,与君一叙。”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情很好,“慧可法师回京了,当真是好事。”
营营真心实意地夸赞:“五年苦修,慧可法师定有所长,道术更上一层。”
景熙帝点点头,“他精通相术,也该看看皇后。”
他和徐氏成婚前,照例去合了八字,但是无论是徐十三娘还是徐慧如,和景熙帝都不是太合。对此,景熙帝一直耿耿于怀,心中很是惦念。
营营悄悄抬眸,嘴角含笑。
他是贴身伺候景熙帝的,一站就是一天,不得空闲,是很忙很累的。
只有傍晚,景熙帝回甘露殿的时候,他才稍稍有些空闲。
这会儿,天色渐晚,他看着景熙帝进了寝室,在门口轻轻坐下,伸展双腿。自有那伶俐的小内侍上前替他揉腿捏肩。
云香递了碗温茶,小声道:“大人,您喝几口。”
营营笑着接下,却只是唇沾了一些,并未喝地太多。他的位置敏感又亲近,是很怕被旁人钻了空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