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做梦么?
徐氏微微蹙眉,只见四周茫茫白雾,全无道路,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细细听着,隐约听见远处寺庙悠扬钟声响起,声音沉静澄明,并且越发清晰。渐渐的,又有诵经声响起,带着经书的肃穆与温和,和钟声此起彼伏,渐成一体。
徐氏随着钟声朝前走着,不一会儿便走到一座佛寺前。
她微微抬头,看向门匾,目光一凝:“法门寺。”
先帝一生征战沙场,曾有法师批言,直说杀孽过重,因此先帝晚年修身养性,大兴佛寺。这法门寺就是他重修并且命名的,甚至还专门提了字。由于先帝格外推崇法门寺的慧可法师,这里香火日渐兴旺。以至于圣人登基后依旧不改旧规,为表敬重,旌表佛塔,扩充寺域,法门寺便成了皇寺。
可是她从未来过这里啊?
这梦做的好奇怪。
她刚想进去看看,远处传来马车的“咯噔咯噔”声,还有齐走的脚步声。
徐氏下意识躲在一侧,便见数辆马车停下,装饰只是普通,应是平凡人家。她松了口气,便见车帘被人掀起,身材高挑的男人下了车。
那明明是她非常熟悉的,常睡在身侧的人。可她见过对方无情、可耻的模样,也见过对方和善温柔的一面,唯独没有见过现在这副样子。虽然只穿着一件月白袍衫,可他的脸庞却是严肃又削瘦的,便是眉眼之间也是压不住的戾气。
这是...怎么了?
她觉得对方很陌生,就像...徐氏脑中空空,好久才想出来,就像他们从前没有遇到一样。因为在他面前的景熙帝,不是这个样子的。
徐氏怔怔地看着景熙帝,目光落在他身后跟着的内侍身上。她从那熟悉的眉眼中看得出是营营,可那发间却掺了白发,便是陆续走出车帘的人,头发也是黑白相间。细细看去,她甚至还看到了英国公府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梦么?
徐氏有些惴惴不安,思绪万千,以至于等她回过神来,景熙帝已经走到了跟前。可对方却像看不到她一样,并未转头。
靠得近了,徐氏能看到他的额头有了几道很深的皱纹,眼角也有点下垂,虽然仍然英俊,但身上威严更重,浑身散发出强大的威慑感。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一切都消失了。
徐氏缓缓睁开眼睛,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闷得快要喘不过来气。她微微转头,一眼看到的就是跟前放着一张小榻,上面放着一个裹成一团的孩子。
她连热都顾不上了,兴冲冲地叫唤,只是声音有些虚弱无力:“嬷嬷。”
“殿下您醒了。”陈嬷嬷转过头来,就连短眉都透着欢喜。“小主子刚刚睡着。”
她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慢慢放在徐氏身边。
小孩子身上裹得正是她从前缝制的那件水田被,也不知是怎么包的,那红色的喜字正在正面中间。徐氏忍不住有些自豪,觉得自己的手艺很是出色。她按耐住激动,而后目光上移,落在小孩的那张脸上,一时之间笑容都有些勉强。
“嬷嬷...怎么这么丑?”徐氏受到打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敢说自己的容颜有多出色,但也是清丽雅致,至于景熙帝更是不用说,很是俊秀。可面前的孩子,眉毛稀淡,鼻子好像田鸡似的,满脸通红,真的不是很好看。
那升起的奔腾的母爱,渐渐冷却。
陈嬷嬷仍是笑呵呵的,“小孩子刚出生,都这样,足月就好看了。”
她微微俯身,脸上满是激动。“殿下您看,他的眼睛多像你,多漂亮。这小鼻梁多挺...”
徐氏半信半疑,但她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又似乎升起了一些爱意,胸腔中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涌动,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还是有点看不下去。
只是看得久了,也就顺眼了。
她静静地看着,手掌抚着被边,忽而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有些迟疑:“是小女郎还是?”
徐氏最初觉得孩子最好是个男孩,那时她对未来惶恐不安,又无筹码,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可是慢慢的,呕吐、水肿、胎动...陈嬷嬷也回到了身边,还有张娘子在身边诉说养儿的辛苦,她又觉得男女都可以,康健平安就好。可她现在经历了这场疼痛,便觉得女郎生活还是太艰难了一些。
陈嬷嬷笑眯眯地,“殿下,是位...!”
隔扇发出微微声响,景熙帝绕过屏风走了过来,正好听到陈嬷嬷的话,便接了下句,“是位公主。”
他眉目舒朗,笑中自有一番喜意。撩起衣袍坐在榻前,微微俯身,笑道:“朕刚起了几个名字,总觉得不够好,你来看看?”
徐氏有些恍惚,无端想起梦境中那张成熟稳重的脸庞。明明是一个人,可是气质却截然不同,若是她之前遇到的景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