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就说这暖阁每日家一车一车地烧木柴,八个宫侍专门管灶口,两班倒地往那三个灶口里面填柴掏灰清灰运灰,光这笔费用每天就得一两银子。昨个儿就连皇后哥哥都说知柔也就亏嫁的是陛下,换个稍微差一点的人家,怕是早就没命了。”
“还有淑君,从我进宫淑君的恩宠都是普通普通的,你和嘉君进宫之后,宫里人多了,陛下待他越发平常了,有一阵子我都替他愁得慌,年龄上去了,进宫的年头也久了,家世也不是最好的,又没个孩儿,往后余生不知道怎么可怜呢,那会子我天天跟自己说,决不能活成冷琴卿。”
“可是如今怎么着呢?他闯了那么大的祸,陛下说是要狠狠罚他,可是一不降他的位分,二不许人怠慢他,还隔一日就亲自去看他一回,以我瞧着,顶多再过一个月,陛下就得把他放出来。”
顾琼的声音很是温柔,絮絮叨叨的,像是和煦的晚风在这后殿中缓缓吹拂,还带来一阵晚香玉的芬芳。
林从心里的郁闷不知不觉就消了大半,但他没有见到明帝,心里的结终是不能彻底的除掉。顾琼见人神情松弛了,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他也不指望把林果君劝的一点气都没有,看看开始降下来的夜幕,笑着把话题打住了:“你要是对今日之事有什么疑问,不妨直接问陛下,我想她一定会有说法的。天不早了,我去皇后殿里瞧瞧,明个儿就是柳太君的寿诞,皇后那边想来有一堆的事,我就不在你这里多坐了。”
林从听他这么说,自然不留他。
顾琼笑着离开,往安澜殿里去。
安澜正在麟趾殿里忙碌,见顾琼到了,便埋怨他道:“你怎得来得这般迟?我等你好一会儿啦。”
顾琼笑着向安澜行礼,自行坐在离安澜最近的椅子上,小声解释道:“陛下不知怎的,没给小从分酒糟鱼,小从有些不自在,臣侍去劝了劝他。”
安澜没有自称本宫,他便也用了讲悄悄话的语气,把自己的行事讲给安澜听,既是汇报了自己在做什么,也是把林从这两日不大自在的意思告诉安澜。
此事安澜已经听宏儿讲过了,他知道是林从受了委屈,更生气那个倩儿不会办事,但他忙得要死,没功夫多管,听得顾琼这么说,便轻声道:“这事是倩儿不对,陛下给了柳太君一坛子,又怕晚膳回不来,自己留下了一坛子,东西就不够分的了,倩儿明知道是这么个情形,却不跟小从讲,好像东西很多,单单不给小从一样,这不是火上浇油么?等小从闹起来,陛下又该烦心了,多亏了你去开导。陛下这两天也够可怜的,事情一个接一个。”
顾琼刚要表示谦虚,就被安澜后面的话给惊住了:“宫里又出什么事了?”
安澜小声道:“不是宫里,是惠亲王病重了,陛下这会子正在惠王府探疾呢。”
这是顾琼所不知的,他疑惑地询问道:“惠王前一阵子尔雅出阁的时候不是还好吗?怎得忽然就病重了?”
安澜蹙了蹙两道远山般俊雅的长眉:“就是尔雅出阁的时候提着一口气,让人瞧着还好,那股子劲儿卸了,又赶上天冷,人就撑不住了,听护卫说,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了。她若是三五日薨了,光给她守灵吊唁,陛下就得忙上好些天了。下个月还有祭天大典,这可不是事儿都赶到一处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