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的字。这字迹甚是陌生,不是她宫中的任何一个的手笔,她把信封倒过来,果然背面角落处有个极小的清字。
安清写给安澜的私信,她自然不能拆,抬手放在一边,开始审阅奏折。
今日的奏折共有四份,江澄的一份,德亲王的一份,御史台的一份,谏议院的一份。
她先拆江澄的,江澄的奏折中也没什么大事,除了例行公务,便是告诉她朝廷原来的右正言仇远芳自打被贬斥到新州后,上了不少公文奏表,想要改过自新。这两月内就连上了两封奏折还给他写了三封书信,他命人细细打听过了,这仇远芳这两年确实与以往言行不同,不知圣意如何。
明帝眉头微皱,这仇远芳倒是机灵,知道疙瘩该从哪里解,她那日贬这仇远芳是因为仇远芳弹劾江澄,如今江澄既然同意,她也不介意给这罪臣一个上进的机会,她印象中这个仇远芳是个进士,而且才情还不错。当下提笔写了个同意二字,又想了下,补了一句,先令其在鸿胪寺做个主簿,而后朕另有使用。
鸿胪寺原本是朝廷极其重要的衙门,自天下一统后,已成闲杂衙门,这仇远芳若果然有心改过,便是这样的闲杂衙门,也当能耐心接受,若是不愿意在这样的冷清地方呆着,口出怨言,那便是功利心过重,不是真心为朝廷效力。若是前一种情形,她自然会量才器使,若是后一种情形,那么这鸿胪寺便是仇远芳的终老之所。
回复完江澄,她接着看德亲王的奏折,德王的奏折中却是两件喜事,一件是馨雅王子于八月十六日生了个女儿,一件是代惠王上奏,保和皇子尔雅已定于十月二十日出降北境宁眉。
这两件喜事都是明帝早就知晓的事,如今不过瓜熟蒂落而已,她并不怎么惊讶。馨雅王子自从嫁给了钟雨桐,到今年才怀上第一胎,钟雨桐没说什么,德王却急得不行,馨雅孕期刚足五个月,德王就派人请了太医令秦梦菲去诊脉,秦梦菲回来就跟她讲馨雅皇子怀了个女儿。她知道德王有外孙女可抱了,之前凤德殿的梧桐树被大风折毁之后,她不想让淑王和德王再干涉朝政,便是让人去给德王传话,倘若再惹她生气,她就把钟雨桐调出京师做地方官,让德王见不到外孙女。至于尔雅和宁眉的婚事,她上回就知道了,还为此给了宁眉一个光禄寺主簿的官。
当下刷刷两笔写了句朕知道了,祝贺姨母升任外祖母。又拿起江澄的奏折,在天头处补了句康和馨雅二弟的赏赐着礼部从丰给付。
一个关乎江澄的面子,一个关系着德王的面子,又值朝廷一统了天下,银钱不似之前那般拮据,多赏些也是应当的。
看完了这两个奏折,便该看第三封了,明帝本以为这第三封也像前两封一样,太平无事,哪知才一拆开,她就被吓了一跳。
这第三封是那位年轻的男御史写来的,义正辞严地弹劾英贵君薛恺悦,说是英贵君薛恺悦恃孕生骄,心生妄念,仗着育有皇长女和统帅过男兵的些小劳绩,竟然于中秋佳节之时公然接受外命夫的入宫拜贺,这分明是企图与皇后比肩,若不严加惩戒,恐将助长其觊觎之心,威胁皇后中宫正位。
明帝看着这样犀利的言辞已觉吃惊,及至拆开第四封,越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这样?”
这第四封左谏议大夫杜方娜写来的,这位杜大人的奏折与那位男御史的正可互相印证。当然作为在朝中极有根基的女子,这位杜大人的消息比男御史还要灵通一些,奏折中不仅写明了外命夫入宫拜贺一事有违礼制,而且把外命夫的名单都给列了出来,秦国公正君陈语和、安远侯正君岳晔、将作少监林瑶的正夫顾珃全都在其中,此外,这位杜大人还在奏折中指出外命夫入宫朝贺,首倡于北境宁家,这分明是左相江澄与英贵君薛恺悦同声连气,互相勾结,意图取皇后而代之,若此风不止,日后必将混淆嫡庶,祸乱天下。
明帝正自惊疑不定,却听得内室中安澜关切地唤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帝刚要回答没什么,视线正好落到了安清的那封信上,心思陡然活泛起来,安清早不写信晚不写信,偏赶上御史台和谏议院弹劾薛恺悦的时候写信过来,这信会不会也与此事有关呢?若是安清也在信中这么讲,这事情可就麻烦了,两个臣下的奏折,她可以说臣下们是各有算盘,小题大做,她可以先解决了问题,再慢慢地告诉安澜,甚至可以一直不告诉安澜,可若是安清已经在信里把事情讲出来了,那安澜岂能不信安清的?信了又岂能不生气呢?
思量至此,明帝便觉这安清的信是个烫手山芋了,她很想把信藏起来不给安澜看,可是,思量了半晌,终究觉得这样做太过霸道。她可以在安澜看到信后为薛恺悦说情,甚至代为解释,可是她不能够阻挡安澜知哓事实,虽然她与安澜彼此是妻夫,感情又极其深厚,但她不愿意让安澜成为一个只能够听到她想让他听到的消息的聋子。
内室中的安澜自明帝抽出胳膊就已经醒来了,只是外面太过凉寒,他不愿意起身,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模模糊糊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初始一切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