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莺珠狠狠一惊,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她一咬牙,慢慢倾了身过去。
她看不太清步宴彻此时的神情,只能按着大致身形轮廓,两手撑在马车中央的小案上,努力俯身过去,喊他:“步宴彻?步宴彻!”
对方仍没有一声回应,整个人一动不动。
苏莺珠脸色都变了,她攥了下手心,强行镇定下来,朝外喊道:“停车!”
刚才步宴彻只说受了小伤,难不成是那阵混乱中伤口被人下了毒?这会儿是伤口崩裂,毒性发作,死在她车上了?
苏莺珠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她隔着帘吩咐车夫:“马车就停在路边,谁都不许进来,我说走再走。”
“是,大姑娘。”车夫云里雾里,但还是恭恭敬敬应了,马车晃晃悠悠停在路边,四下一片寂静。
苏莺珠在这片寂静中,缓慢移了过去。
她在步宴彻身边坐定,这才发觉步宴彻的伤势,只怕比自己想象得要重得多。
离得近了,血气就越发浓重,她隐隐感觉出他的气息,胸膛也还有微微的起伏,这让苏莺珠放下心来,确认了人没死,她伸出手,拽了拽步宴彻的手腕。
“小将军,听得见吗?醒醒,我们去医馆。”
对方显然因为这句话有了极微弱的反应,被她拽着的那只手指尖蜷缩起来,薄唇一张一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要……去……”
苏莺珠歪了下头,有些疑惑。
不能去医馆吗?那就有些麻烦了。
“小将军,你是伤到哪儿了,自己回去能处理吗?”她蹙起眉轻声问,但对方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也没了回复。
苏莺珠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抬手覆上步宴彻的额头,果然已经一片滚烫。
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
苏莺珠急得不行,但对方不愿意去医馆,必然有自己的苦衷,卫国公府回不了,她也不敢把人光明正大送到步家去。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能暂时容下两个人的地方,先给步宴彻瞧过了伤势再说。
就在这时,苏莺珠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
一刻钟后,破旧的昏暗正堂难得迎来了新客。
“嘶。”
步临衡摇着扇子,站在榻侧打量着昏睡的步宴彻,难得锁起眉。
“我好大侄儿从我这里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怎么被你送过来,看着跟快断气了似的?”
苏莺珠正要解释,就听他“啪”的一下合上折扇,眉开眼笑:“好!好!难得看见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苏莺珠:“……”
她微微叹了口气。三年没见,她没想到步临衡居然真的还住在这小破院子里,而且还跟当年如出一辙的嘴欠。
“步公子,”她看了步临衡一眼,犹豫着,“步……叔,要不要请个太医给小将军瞧瞧?”
步临衡本来在俯身观察步宴彻的状态,听见这话,直起身子,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还没嫁过去,就随着他叫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情愿这门婚事,现在看来,分明是很想嫁嘛。”
步宴彻可从来没叫过您叔。苏莺珠腹诽一句,但也因为这句调侃有些不自然,别过了眼去看躺在榻上的步宴彻。
被两人讨论的步宴彻尚还在昏迷中,难得安安静静的,眉眼俊美,脸上没有一分血色。
“别担心,他没事。”步临衡摸着下巴,沉吟一声,“唔,我觉得问题不大嘛,他这看着是要施针的,待我来扎扎看?”
说着,他从袖间摸出了一个针线包,层层打开,在最里面掏出几只绣花针来。
“步公子!”苏莺珠大惊失色,慌忙阻止,“绣花针恐怕治不了这个吧?”
她无奈,朝门口等着的车夫扬声喊道:“去医馆请个郎中来,银钱我来付。”
步临衡一听这话,立刻露出愉悦的笑:“小莺珠,还是你靠谱。”
迎来苏莺珠无情的打击:“那也是看跟谁一起行事,特别是某些铁公鸡。”
请郎中的钱舍不得出就算了,还不好意思直说,若不是她拦得快,以步临衡的荒唐程度,真能用绣花针去把人戳醒。
“小莺珠啊,”步临衡笑眯眯的,难得没跟她斗嘴,反倒惆怅地叹了口气,“唉,你说你,三年不见,也不知道对我客气点。”
苏莺珠没说话,她看着车夫领命而去的背影,这才想起另一件事——
她不是让他回卫国公府找人去了吗?这厮怎么一个国公府的侍卫都没带过来,反倒来的是步宴彻?
等他回来了非得好好问清楚不可。
郎中来得很快,趁他在里面给步宴彻检查伤势,苏莺珠站在门外廊下,听车夫苦着脸老老实实地跟她交代。
“大姑娘,这真不能怪奴才,奴才赶着马车好不容易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