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窗外天色早已如墨,皓月高悬,基地建址极偏,四周不起一丝烟火气,只有潇潇风声绕草木而过,愈发显得月华如练,流水般倾泻进空荡荡的实验室里。
蝎操控着刚制作完成的人傀儡落到架子上,轻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分外明显。
他循声望去,小姑娘头靠在扶手上,露出脆弱的颈部,整个人缩进椅子里沉沉睡去,白发半散在空中,眉眼紧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人类需要进食、休息、锻炼……稍有不慎就会受伤甚至死亡,尤其是小孩子更容易生病,
人的身体就是如此脆弱,就算是他预定的艺术品,也有可能在成长中消亡,或许,在收获之前,他应该多费些心。
蝎抬手,明亮的灯光随之熄灭,黑暗并不影响视觉,何况还有月光洒落,他随手抓起一块红披风,缓缓走过去,俯下身用披风把小姑娘裹住抱起来。
反正也是给傀儡穿的,就当提前用上。
天光破晓,稳定的作息带来了准确的生物钟,天未大亮时,雪就已经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茫然的晃着脑袋迅速环顾四周,撑着胳膊从柔软的长沙发上坐起来,盖在身上的红披风随着起身滑落一半。
仔细观察,这间屋子之前探索基地的时候进来过,是实验室里的用来临时休息的小房间,
昨天晚上应该是看着蝎做傀儡看的入迷,之后越来越困,好像迷迷糊糊直接在椅子上睡着了。
哎?难不成是蝎把她搬过来的?还盖了风衣?不会吧,那可是在忍界大战里用傀儡把砂之大地用鲜血染成红色,得到赤砂之蝎称号,之后杀三代风影叛逃砂隐,做了两百多具人傀儡的蝎啊,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这么热心的人。
刚醒头脑还不太清明,雪靠在沙发上显得呆呆的,她起身卷起披风放到沙发上,走到洗手间,温热的水淋过手心,她捧起一汪水揉到脸上,试图清理掉混沌的思绪。
走出去后才发现实验室里已经空无一人,雪摇动门口特制的铃铛,不多时,早餐就被人送到了门口。
实验室整洁很多,尸体已经变成人傀儡半成品摆在架子上,废料也都消失,蝎离开之前应该是收拾过了,但周围的血腥气并未散尽。
这并不影响她吃东西,在血雾之里时,更残酷的事也见得多了,后来雪之一族全灭,父母皆亡后,也免不了手上沾血。
吃完早餐,雪在实验室逛了起来,分门别类装着药材和矿物的柜子里,有一格单独装了几本笔记,从封皮和扉页看并不像日记本,那看一眼应该没关系。
拿了一本小心翻开,前半本记载的是各种各样混毒和解药的配方,比例标的十分精细,后半本则是种种材料的性质,还细致的画有配图。
翻过后,雪把笔记原原本本放回去,并不准备打开其他几本,没忍住好奇心看一本已经很冒犯了,等蝎回来要向他道歉。
雪把格子关上,端详着昨天刚做的人傀儡,上面只加装了一小部分机关,伸手想摸一下和真人的触感有什么区别,快碰到时突然顿住,蝎一个傀儡师既然制毒,那他的傀儡上也很可能——
“有毒,别碰。”
清跃的少年音自身后传来,雪瞳孔紧缩,猝然收回手,她没感受到任何气息,蝎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虽然雪并非感知型忍者,但她有着在躲避追杀中锻炼出来的直感,从没遇到过这么近的距离还完全察觉不到气息的活人。
关于赤砂之蝎的全部资料,以及这几次接触的情况,在脑海中不断闪回,他说过,“艺术是永恒之美”,追求永恒的傀儡艺术家……
一个猜想赫然出现在心中。
雪面色如常,转身打招呼,“早上好,蝎,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不需要,”蝎淡淡垂眸,把手里拎着的木料放在一边,“机关上都涂了毒,不想死就离远点。”
呼吸心跳都没有,体温极低,也不用进食,啧……
对自己都这么狠,雪不相信他能放过看中的目标,懂了,养肥了再杀是吧。
这几年应该没危险,那就无所谓了,雪转了转眼珠,不动声色。
“谢谢,还有对不起,我一时好奇翻了一本记毒药配方的笔记,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的,真的。”
“胆子真大,看了还敢说,记住了多少?”
雪一时有些迟疑,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实话,“……全部。”
雪记忆力很好,任何东西只要认真看过就能记住,不然也不会一年就学完雨隐村老师的所有知识。
蝎挑眉,并不太相信,他自己制毒调解药的时候都要看着笔记做,分量偏差一点点都会出问题,他随口问了一种重金属毒的配比,雪略微回想了一下,很快说出了答案。
他又拉开柜子一格中紫红色花瓣的药植,这次没等他开口,雪抢答:“刻叶紫堇,有麻醉性毒素,也能作为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