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是云氏小公子的十岁诞辰。
贺寿之人纷纷踏进云氏门槛,送礼的马车占据了整个街道。锣鼓喧天,倒比皇帝登基还热闹。
禄存坊位于左辅内街,与皇城一墙之隔,这里本是亲王皇子的府邸,云氏则是在大昱朝时,皇帝授封府邸于此。
内院中,书斋的夫子一个趔趄摔出门外,随后一卷书砸到他头上,为人夫子却不敢出生,收拾了书卷就往外跑。
身穿淡黄色锦衣的孩童踏出门,见夫子狼狈离开的滑稽模样,哼了哼,道一句“无趣”。
“麟儿,莫要顽皮,今日你生辰,别横眉冷对的。”云慈从侧院进来,就见到这一副场景,他淡淡提醒着。
云麟连他的面子也不给,扭头道:“我讨厌那个先生,也讨厌大哥你给我的安排。”
云慈也不恼,笑着从袖口中拿出个锦盒,“今日你生辰,为兄给你准备了份礼物。”
云麟圆圆的眼睛望了过来,又不屑地移开,“大哥能准备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那些酸溜溜的诗词。”
云慈:“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麟面上不情愿,却还是慢悠悠挪了过来,刚走进,还没来得及瞧盒子里的是什么,就与云慈身后之人对上视线。
半白的眉须之下,一双浑浊的眼精光烁烁,透露着一股严厉。
“麟儿。”
“父……父亲!”云麟先是一吓,转惊为喜,扑上去抱住了云贤,“父亲,你可算舍得回来看麟儿了。”
云贤哼了一声,捏捏他脸上的肉,“方才如何与你兄长说话的?越发没大没小。”
云慈忙道:“是慈平日对他有些松懈了。”说完他将手里的锦盒递到云麟眼前,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把弩箭。
云麟喜上眉梢,从父亲怀中探出头,一把夺过弩箭,跑到另一旁试玩起来。
云贤顿时又皱眉了,背着手有些不满,“性子如此骄纵。”
云慈道:“麟弟年幼,如今正是调皮的时候。即便闯了什么祸,我作为兄长也能护着他。”
云贤看了他一眼,未接话,转身道:“随我来,见一个人。”
“是。”
在一旁瞄准着人的云麟见他们远去,眯起眼睛,将弩箭头对准云慈的后背,虚虚扣着食指,待他们都走远了,才射出这不怀好意的一箭。
时至酉时,禄存坊灯火通亮,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一架尊贵华美的马车悠悠到来。
宾客早已落座,作为小寿星的云麟在主位边,手里还拿着那弩箭,好奇地看着这姗姗来迟的马车。
“陛下驾到——!”
众宾客一时喧哗,纷纷站起来,正与宾客喝酒的云慈有些踉跄,快步到大门口,随着他的跪下,院中的宾客也随之跪拜。
“参见陛下!”
车帘被掀开,异族男子率先下车,晏主慢悠悠伸出手,搭在优昙手上,被他搀扶着下了车。
坊间院中跪了一片,唯独居中主位的小孩,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晏主。
她今日算上盛装打扮了,赤金的凰袍上金丝闪烁,一张明艳的脸庞妆容明丽,一颦一笑都分外亮眼。
晏主没让众人平身,径直走向坐在原位的云麟,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弩箭上。
像啊,很像啊。
晏主宽大袖子里的手攥紧了。
云慈默默跪在地上,任由她华丽的裙摆从手边擦过。
“小寿星,今日玩的开心吗?”她笑盈盈落座在上位。
云慈像是恍然惊醒,回头对云麟呵斥道:“麟儿,跪下!”
云麟看了看他大哥,又看了看晏主的脸,嘴唇牵动,脆声道:“陛下大驾光临,令云氏蓬荜生辉,麟儿在此谢陛下光临。”
说完还有模有样地作了一揖。
晏主挑眉,道:“都平身吧。”
宾客们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云慈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走到云麟身旁,弯腰下拜,“臣有失远迎,还请陛下降罪。”
晏主摆摆手,“云卿无需多礼,说来也是朕不请自来,惊扰了诸位的庆贺吧。”
无人敢出头发言,云慈赔笑道:“家中幼弟生辰,残羹冷炙不敢惊动圣驾。”
晏主也跟着笑,“都无需多礼,朕只是带着朕的心头好出来散散心罢了,听见这边热闹,故而过来看看。各位都无须多礼,饮酒欢乐吧。”
堂下这才松了口气,又互相对酒吃喝起来。
优昙就坐在晏主身侧,看着面前一桌子菜,用不熟练的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
云慈今日不似他平常那般淡然温和,晏主也察觉他似有惶惑,有些稀奇,平常在朝堂上不是挺从容的吗?
刚想发问,一边的云麟扯着她的袖子,道:“女帝陛下,您既然是来了麟儿的诞辰宴,那可有给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