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烛接过空的小瓷碗抱在怀里,低头瞧瞧那只胖墩墩的白瓷瓶,伸手拿过来晃了晃,里面沙沙直响,像是有些细碎又没什么重量的东西,“这里面是茶?”
“是。”
她点头,拔出瓶塞就着瓶口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这是什么茶,闻起来清香醇厚,就算只拿水煮也不会差。”
她这话纯属胡说八道。
那不过是他从墨画那块儿顺来的劣质茶,就算有些香味也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醇香,许靖池心知只是她的安慰之语,便笑了笑也不去点破。
水很快就沸了,他从冷明烛手里要过茶叶瓶,小心地往她怀中瓷碗倒了一撮,并让她把碗放到地上。
倒水、盖盖子,一气呵成,且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不知何时,远处天边出现一圈金色的光芒。
冷明烛站起身,伸出手指向那处金色,“阿池看,出太阳了!”
仿佛为了应和她,霎时间那金光朝四面八方散发出来,照亮周围的山石云彩。
许靖池将铜锅放回炉子,抬头顺着她的手去看,黎明的鱼肚白色转变成淡蓝色,金灿灿的朝晖晕染东方天际,如轮的旭日跃升而出,一片霞光四射,光辉万丈。
他们站在山峰顶端,平视日月星辰,俯瞰万山丛林。
她站在光里观日。
他站在后方望她。
即便只有一道背影,也胜过千万美景,此时此刻许靖池眼中,无山川、无日月、无风雨、无林木,唯有一人。
唯有一人!
冷明烛对身后注视浑然不知,她盯着日光看了片时,顿觉心胸开阔、畅意舒心,向身后之人问了几句话却听不到回答,不由回身看过来。
许靖池还出神凝望着,经她唤了一声后方回过神,旋即捧着泡好的茶水递到她眼前,“主人冷不冷,要不要坐一会儿?”
“不冷。”冷明烛接过茶水,撇了撇杯中漂浮的茶叶末,低头轻啜一口,虽做不到满口留香,但在此等荒山野地,能有口热茶暖身,都得归功于她家阿池。
她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称赞道:“手艺不错,我很喜欢,亏得你想得周到,大锅小碗背了这么多东西。”
许靖池出手将她身上斗篷又裹紧一点,温声劝道:“此处风大,主人到后面坐着看也一样,太阳又不会长腿跑掉。”
冷明烛望了眼东升的旭日,“还说不会跑,你瞧刚这一会儿,就升得这么高了。”
被拉着手强行按坐到毯子上时她尤自兴奋着,在许靖池靠过来时忽反手一把握住他手臂,将人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
许靖池不曾防备,身子踉跄一下栽到她身上,尽管跌下去的时候已经尽力以手撑地,但他还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爬起来搬过她身子上下查看,心急如焚问:“可有伤着?伤到何处了?”
冷明烛将头摇了摇,端出来洒了一半茶水的小瓷碗,眨眨眼一脸惋惜地说:“我没伤着,只是你煮的茶洒了好些。”
“不妨事,没伤着就好!其实那茶您不想喝放一旁就行,咱用不着把它往身上倒,还得让属下背黑锅。”许靖池叹了口气,全然是看破她伎俩心思的无奈。
冷明烛失笑,没说话。
许靖池拿帕子去擦她斗篷上的水渍,七手八脚擦了一会儿,可那斗篷毛绒绒的又厚又软,他擦一下那软毛就跟着跑一下,怎么也擦不干。
他又无奈地叹了一声,哀哀望她一眼,似乎在说:你自己看看,您的杰作!
冷明烛避开他视线,猝不及防按住他手,温软手掌覆在那硬实的手背上,笑道:“好啦,怪我,都怪我,不该嫌弃你亲手煮的茶难喝。”她笑了笑,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软软地挠了两下,“擦它做甚么,又没沾身上,一点也不冷,倒是你的手,是真的很凉。来,我给你暖暖。”
说着便把他手捧到怀里。
许靖池红着脸轻轻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只好随她去了。
火球般的日头已经完全跳出来,挂在天边,周围云霞万里千层,金光灿灿照耀大地。
天亮了。
华英醒来时只觉得后颈酸疼,脑袋也跟着昏沉沉难受,摇了摇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宿为何睡得这么沉,连天光大亮了都不知道,抬头再看,那许靖池早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往里间去,打算看看冷明烛,刚一撩开帘子,就见到架子床上空荡荡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华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去,探手摸了把被褥,冰凉一片,看来人早就不在这儿了。
她先是惊慌公主失踪了,刚想大声喊人过来,忽又想起什么冲到外间,果然那温粥的炉子炭块都不翼而飞,连同两个大活人一块儿失踪了!
出来房间,华英举起右手朝天上挥了三下,旋即五名玄衣墨发包裹严实的人自屋顶飞身而下,在她面前站定,五人规规矩矩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