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手让胡符箓下去候着,冷明烛拢了拢身上斗篷,将目光定在沈开明身上,“三公子比幼时长开了不少,但我也不瞎,怎会认不出?”
沈开明欢喜点头,“殿下既然知道是我,可以放我回家了吧?”
“回家?我既瞧上了你,便没有放走的道理,就算阜阳侯亲自来讨人也没用。”冷明烛漫不经心说完,转而吩咐:“去告诉阜阳侯,今儿家里有喜事儿要忙,本公主没时间见客,他若实在喜欢凑热闹,明个来喝杯喜酒也不是不可。”
胡符箓应了声是,转身下去传令,临行前还专门笑眯眯瞄了一眼不在状况中的沈开明。
沈开明还不待反应过来,冷明烛就招来两个身形魁梧的侍从,“带他下去梳洗,弄得香软了再提上来见我。”
侍从大跨步进了屋,一左一右不容分说就将人反拧双臂压着脑袋往门口推搡。
这是要动真格的。
“殿下,殿下!”沈开明胳膊被拧得生疼,出了一头冷汗,慌得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殿下!”
冷明烛看戏似的瞧着他发疯般又踢又踹,却怎么也挣不脱束缚。
“殿下,殿下!瞎眼的狗奴才,胆敢碰我,我饶不了你们!”
“放开我!冷明烛你放开我!”
“冷明烛,从小到大你就会可着我一个人欺负!我招你惹你了,你就这样对我?我爹爹受圣上重用嘉奖,我大哥为你冷氏一家马革裹尸战死边地,我二哥为你们家没了双腿现在还躺在床上!”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怎么敢的!不放我回家,我让我爹爹到圣上那告你,到圣上那告你!”
他出口的话实在难听,拖拽他的人拿东西想堵了他的嘴。
冷明烛制止他们,走到跟前甩了他两个耳光,沈开明白皙面颊马上就印出通红的掌印,随后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那两巴掌打下去使足了力气,震得她掌心发麻,火烧一样。
按了按手心,她笑道:“告我,可得赶紧去。不知好歹的东西,敢在我府上闹事叫嚣!既然你喜欢喊叫骂人,那就一直喊,只要停下就挨鞭子,你们俩监督他,只要不坏了这张脸,怎样都好。”
两个侍从得了令,任由他继续连喊带骂、哭爹喊娘,连踢带扭地被一路拖行下去。
慌乱中沈开明能想到的只有讨饶说好话,“殿下,不敢了,不喊了,我不喊了……”
寂静的夜里,声音传得极远,但是不消片刻就已经消逝在了风里。
风还有些大,明天或者后天,恐怕也不会暖和起来。
等人拖得远了,华英劝道:“殿下回吧,因为他都误了您暮食时间了。”
“嗯,回吧。”
侧目瞧去,冷明烛站在逆光的影子里,投在地上的身影被拉长。华英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知道她心情大概是不好的。
*
昭华公主府门外。
朱漆大门高大厚重,正门连着两处角门都紧紧关着,只余公主府标志的两盏红灯笼迎风摇曳。
阜阳侯府的马车停在一旁,老侯爷一头花白头发,身高体健浓眉虎目,一看就知是个马上好将。
此刻心事重重立在兽头大门前头,等着冷明烛接见。
午后那会儿,老侯爷原本用过饭歇晌,阴雨连绵的昏暗天色正适宜小憩,不由多睡了会。刚一醒来,自家三郎身边的小厮火急火燎来报,三郎君被一伙子人掳走了。问及原由,却支支吾吾说得不清不楚,只记得经过了什么样的马车,出手的又是一伙什么服色的人。
听到这儿,阜阳侯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碍于皇家威严不敢轻举妄动,着派心腹往事发地仔细探查,最后果然还是那人。
阜阳侯安顿好家里老小,稳住忧心忡忡的老太君,安抚住病弱的大娘子,这才急忙登门求见冷明烛,希望能把儿子接回家。
沈开明现在是他们一家的寄托,不求他功名利禄也不求他品质高洁,只要安安稳稳娶妻生子、承袭爵位就够了,阜阳侯别无所求。
按说以他的权柄地位,远不至于这般敬重冷明烛,只因她生来一双异于常人的双瞳。当年冷明烛自先皇后腹中降生时伴随着天地异象,北方大灾三年寸草不生,亡故生灵百万,南方大兴三年,人人日进斗金富可敌国,乃是妖孽之象。
后来民间怨声载道,国家动荡不安,老国师不得不亲自登观星阁占卜预测,以求破解之法。国师浑身衣衫浸透冷汗,惊惧颤抖地自观星阁下来,灰白着脸对明帝一直重复一句:
顺时昌,逆时亡,天人之象,此乃天人之象!
打那占卜后,人人宠着敬着却也避着,父母亲族,兄弟姐妹也都像供菩萨一样把她高高捧起,束在高阁上。
阜阳侯虽不信什么预言天象之说,却也不会主动招惹。
叩门传信,又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西角门才吱呦一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