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微雨蒙蒙。
山间弥漫着一层雾气一般,远处的山峰被遮住了一半,一行人缓缓的朝着青山脚下走去,远远的就能瞧见一颗郁郁葱葱的桃树遮天蔽日,树上结满了红彤彤拳头大小的桃子,看着就很让人有食欲,而树下依旧是一座孤坟。
只不过孤坟之上,并无一颗杂草,看起来如一座新坟一般,一看就是被人经常打理。
“你别生气了,我给你买了糖葫芦,那什么...咱们不过去吗?”清河旁,手持佩剑的石头扛着草杆,上面插满了糖葫芦对着一旁的出云道。
两人如今看起来倒是年纪相仿,甚至出云还要更小一些,亭亭玉立的少女听到这话,不由哼的一声,别过头去,似乎不想理会这人,但眼睛却时不时都偷瞄一眼草杆上的糖葫芦。
“哎呀,当年是我不对,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外面的事啊,尤其是北海那边,我一直想去,奈何娘亲不让”说着,石头将草杆塞进了出云怀里。
少女心有不甘,但又舍不得怀里的糖葫芦只能闷声道:“北海没了。”
石头:“什么?”
“没了,被异族占嘞,就你这样的出尘境,在那边每天都不见得会死多少,所以你还是听你娘的吧,嗯~~好呲!”出云眯着眼睛,有些享受。
哪怕是传闻中的仙剑,也改不了馋嘴的毛病,被人用糖葫芦就问出了重要消息。
至于为什么不上前,一个晚辈,一个兵刃,去凑这个热闹干什么,人家久别重逢,自己还是腾地方的好。
不要说出云,就算是石头对娄清雪也没有印象,所以他们两个自然就成了闲人。
而石头听到这个消息,心头剧震,他想不到北海那边发生了什么,少年心性,学有所成,不识天高地厚,想要力挽天倾,但却第一次在他人嘴里听到了对自己的评价,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出尘,如今也只是炮灰罢了。
一行人来到坟前,夏凡独自撑伞,同样的黑色长袍,不同的是,头发再一次竖起,只不过这次是柳诗妃亲自帮他束发的。
夏凡,柳诗妃与彩霞三人上前,白玉与林素二人在不远处的桃树下站着。
彩霞手中提着篮子,从里面拿出了香烛纸钱,贡品等摆上,轻声道:“小姐,小先生回来看你了呢!”
“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等您回来,彩霞就将这坟给填了。”
而夏凡也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纸伞放置墓碑一旁,随即默默的点上三炷香插在坟前,良久才轻声道:“娄姑娘,好久不见!”
呼~~
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些许暖意,桃树叶子哗啦哗啦的响着,距上次一别,又已经十余载。
他与娄清雪十八天的缘分,却历经了两次十余载的离别。
若是凡俗之人,二十余年已经过去了小半辈子,但对于他们而言,却依旧恍惚昨日。
愁生天际~雨落时又想起撑伞过桥底,偏偏念你~声声别离,凄凄惨惨戚戚,一点残红欲接雨,听一曲...
当柳诗妃以他娘子的身份给娄清雪上了柱香后,夏凡深吸口气,不顾地上的潮湿,径直坐下轻声道:
“娘子,彩霞,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闻言,两女对视一眼,但谁也没有出言阻止。
“好!”
随后,两女各自退后,带着白玉与林素退到了清河边上。
柳诗妃心中无奈,她也不知转世轮回之法可不可行,但她始终咬死牙关没有挑明,有些时候还是留个念想的好。
砰砰两声,两坛十余年的桂花酿被打开,顿时周围酒香四溢,就在早上,彩霞带着石头已经将这十余年酿的酒全部挖了出来。
一年十坛,一共百十余坛,密密麻麻的摆在院子中,跟小山一样,快装不下一点都没有瞎说,确实如此。
铛~
酒坛相撞,夏凡抱着酒坛痛饮一大口,随即用袖子擦了擦嘴,不由轻笑道:
“娄姑娘,我欲写信给你,可这山高水长,总是到不了,于是我托付了每一场初雪,每一轮满月替我给你捎信,以报平安。”
“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淋过江南的雨,踩过西北的沙,见过战场上的血,饮过天下闻名的灵酿,也落得名声大噪,声名远扬这。”
“可我还是觉得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没你生的漂亮。”
说着,他将坛中纯酿一饮而尽,酒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啊~~天下灵酿不及家乡一碗浊酒,真是让人欢喜”说着,他从胸前的衣襟内拿出了一柄折扇,这是当年他遗落在云海书院石柱上的东西,林素为他收了回来,此刻还给了他。
随即他将折扇放在坟前呢喃道:“他们欠咱们的,都还了!”
至此,夏凡念头一片通达,一柄折扇,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石碑上那临走前篆刻的一首小诗依旧清晰可见,只不过再次相见却跨域了十余载的光景。
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本性凉薄,厌弃人间世事,不争,不抢,随遇,随安,不曾想过却自己有一天也会历经风霜,没了锐气,少了锋芒。
夏凡在这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