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苏倩茜说：“我不知道。”
“那就说说梦吧。”陆延说。
“被你一打断，”苏倩茜深叹了一口气，“我更乱了。”
那些梦是以一种上帝视角，像博物馆的讲解一样，对苏倩茜讲述了自遇到王良开始，到找回山路为止的事情。
但是“苏倩茜”给她展示得太多，种种事情之中，“苏倩茜”还要见缝插针地装杯。
实在是太乱了。
因此苏倩茜才说，她没法详细地描述这些梦。
苏倩茜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对陆延大概说了一下那些梦的内容。
从王良开始，他们便入局了。
直到“苏倩茜”给她开挂，这期间王良带来的人不断地死去。
然而按照“苏倩茜”的本意，是除了苏倩茜以外，其他人都不能活着出山寨。
但是在明琐引领她进入阵地之前，她选择了和陆延一起。
这之后“苏倩茜”改变了主意，她觉得一个团队一起行动也不错，更何况陆延这边的人，本领让“苏倩茜”还比较满意。
总之这么折腾，就是“苏倩茜”为了给她开挂，顺带消除多余的人。
至于为什么非要这么极端，为什么有更温和的办法而不去选择，比如支开这些人。
在梦里，苏倩茜只能看，没法问，所以无从得知。
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苏倩茜问陆延：“你明白了吗？”
“你是说，”陆延不太确定地问，“从王良开始，就进入幻境了吗？”
苏倩茜吁了一口气：“不是，是从明琐开始，唉，但也不能说是幻境。”
但是陆延的关注点好像不在这上面，他问：“如果你的梦是她想告诉你的，那她是真的死了吧？”
说到最后，陆延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倩茜这才发现，其实陆延对于“苏倩茜”、山寨、明琐没什么兴趣，他最想知道的是李氏的情况。
除此以外，那些都是属于她的事情，自己做出什么判断或者决定，那都取决于她自己，而他只会提供他所能提供的最大帮助。
苏倩茜想到，陆文秀一定也很关心这件事。
于是她说：“对，死了。”语气有些冷漠。
陆延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猜也是这样。”
苏倩茜忽然觉得累了。
她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然而对方并不关心。
对方关心的，自己却不关心。
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李氏的事，在她这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本来她与李氏就毫无情分，可以说连恨意都没有，李氏只要不碍事就行了。
但是对于陆延来说，这种感情就复杂多了。
依苏倩茜来看，虽然李氏也算当年间接谋害他的人，但是陆延并不恨李氏，反而对这个母亲有诸多期待。
倒是她自己，一想到李氏对陆延做过的事，心底里还升起些厌恶。
想到这，苏倩茜说：“反正我看到的就是这样，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上楼的时候，苏倩茜忽然想起，“苏倩茜”本来想把其他人都消灭，只留自己。
她这样想，是因为之前的每一个“苏倩茜”，都是单打独斗的吧？
这时她才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一个可以相伴的人是不是必需的？
以前的那些“苏倩茜”，是从始至终都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还是曾经也像自己一样，但是最终还是成为了一个人？
可能原因是自愿的，也可能是被迫的，但是结果都是相同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们的日记中，都没有记录过这样一个人呢？
苏倩茜每迈过一个台阶，都用很长的时间，这个过程让她可以更好地思考。
在她看到那些日记之后，她也开始记录了。
她的日记与她们的日记，在她遇到陆延之后就有很大不同了。
但是现在想一想，也许最终她会修改那一部分。
等到把日记放在那个柜子，自己从此杳无音信，那个阵地等待下一个“苏倩茜”到来的时候。
最后呈现出来的内容，可能已经是与前面的日记差不多的了。
遇到过的人，在日记中被淡化，只记录一些关键节点。
怪不得。
怪不得“苏倩茜”想那样做。
苏倩茜站在二楼的最里面，那里有一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
陆延还站在原地，感受到楼上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苏倩茜移开视线，转身回房了。
推开房门，就看到陆文秀坐在窗前，无声地抹着眼泪。
一股烦躁感蓦地出现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