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军看着把眼睛哭得通红的林晓琦，缓缓开口：
“这就是你为什么换了我们初次相遇时，你穿的的衣服？”
林晓琦点点头：
“家道中落后，我们遣尽家仆，首饰、衣裳这一类的东西，大多都便宜卖了。只有这一套，是我见你时穿的，被我留了下来。”
她强撑着笑容：“我就知道，留下这套衣服，就像是留下了一个念想，老天爷果然又让我碰见你了。”
樊军很想说，世上压根没有什么老天爷，神仙们都是些忙得要命的社畜，根本没有时间和经历管你们每个人的心思，碰到了谁又迷恋上了谁，要不要让他们再相遇，哪怕是掌管姻缘的神也不会真的关注这么多。
可看着小姑娘泪眼婆娑，他也将这些话咽进肚子里。
他知道自己动摇了。
如果他死了心想要换掉林晓琦的记忆，那他现在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因为这些记忆都会随着他的施法而烟消云散。
可他没有。
他只是缓缓开口：“你不是一厢情愿。”
樊军觉得自己疯了，可他嘴上却没有停下来，他的疯狂还在持续。
“我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会请人吃糖葫芦的神仙。”
“我也不是，闲到没有事情做，会因为随便一个凡人的一句话，就跑去给她找烧鸡吃的神仙。”
“我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更是因为我亲身体会过了，就在我见到你之后。”
他抿抿唇，像是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如果我们相爱，就是犯下了神界的铁律，如果你被其他神仙发现了，将会遭受巨大的痛苦，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我见过被诱骗去爱上了神仙的凡人，他们很可怜，最后被处死的时候很痛苦。”
“我不忍心，我不忍心再有任何一个凡间的姑娘要遭受那样的罪，明明他们没有犯下任何的错。更何况，是你……”
“如果说作为一个正常的、有责任心的男人，我理应将你的记忆消除，让你去找个正常的好人家嫁过去。可如今的我，好像开始自私了，听到你说你也深深地爱上了我的时候，我迟疑了、犹豫了，根本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我也没想好，该要怎么做。”
将自己的心声全部倾吐过后，樊军觉得自己轻松了好多，心中郁结的那股气都被吹散了，看着林晓琦带着震惊的面孔，他想要笑，他也很想吻上去。
怪不得那些凡人都要找一个和人相爱，也怪不得那些神仙都效仿凡人，纷纷做出谈恋爱这种会耽误工作效率的蠢事。
樊军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能够理解他们了：原来与所爱之人心意相通是件这么美好的事情，就好像自己全身心都放下来，满心满眼都是爱情的气息。
就好像是坠入了一片柔软的云层，柔软舒适到了极致，尽可能地沉浸其中，也不用担心溺亡。
但他还是紧张，因为接下来他和林晓琦的对话将会影响到他们的整段人生。
他想象了自己说出这段话之后林晓琦做出的很多反应，惊吓、惊讶、流泪，又或是恐惧害怕。
可林晓琦直接吻了上来。
一人一神都是第一次接吻，樊军直接呆愣在原地，而林晓琦由于早年偷偷去书店里看过很多见不得人的话本，虽然根本也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可理论知识还是摆在那里的。
她俯身上前，捧起樊军的脸颊，唇齿相依。
吻罢，两人的脸都比正当红晕的晚霞还要红。
林晓琦笑问：“感觉怎么样？”
樊军傻傻地，几次想要组织语言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最后只是闷闷地回道：“很奇怪。”
林晓琦轻轻抓住樊军的两只手：
“我觉得很美好。”
“比我从小奢望的爱情中，最为美好的想象还要美好。”
“我只是一个凡人，知道自己寿命最多不过百年的凡人，虽然也相信六道轮回，可相比之下，我更想要抓住现世能够抓住的幸福。”
“我不害怕魂飞魄散，也不害怕你所说的那些后果，我只害怕你决绝地推开我，说不想要我。”
“樊军，我们在一起吧。”
“我求求你答应我，我一定不会后悔。”
“樊军，我们相爱吧。”
……
樊军最终还是同意了林晓琦的提议。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特别自私，可这也是他千百万年的神仙生涯中唯一一次自私。
好不容易到手的爱，他不愿舍去。
他会尽力地将林晓琦保护好，只要让她百年之内不被神界的其他神发现，那么他就能够和林晓琦度过正常的一生，他们可以相爱可以相伴，等到林晓琦投胎了，他再放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