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留恋这片景色,就不能留下来吗?”
樊军摇摇头,简单回道:“志不在此。”
按照这些凡人的话来说,他是天上的神仙,生来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里不是他的归宿。
看着他黯然神伤,姑娘原本晃悠悠地双腿此时也不荡了,她目光直直地盯着樊军,眼中似有星光。
太阳就要溜走了,姑娘也到了该回家的时间。
“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谁知道呢。”樊军给了她一个模拟两可的回答。
姑娘说:“我叫林晓琦,是富商林家的大小姐。他们一般都叫我林小姐,我特别允许你叫我小七。”
“我也经常跟着爹爹一起走商路,虽然不知道你以后要去哪里,但说不定真的还能遇到。”
“下次要是我们遇见了,我请你吃别的好吃的,还你的糖葫芦。”
樊军点点头,虽然知道自己大概率再也不会遇到这个女孩,可他并不吝啬给凡间的人留点念想。
他匆匆地离开了,林晓琦站在原地,看着他背着医箱的背影久久不能离去。
樊军将这一段经历当作是自己偶然的奇遇,不过是人间送给他的一段美好的回报。
虽然偶尔会想起那女子腰间的银铃声响,想起青石板路上浅浅的积水,想起那串又甜又酸的糖葫芦,想起那温柔似水的一撇一笑和明媚的桃花眼。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从未奢望过重逢。
可,时隔多年的一次任务,让他不得不相信了凡间所谓的“缘分”。
不过几年的光景,世间却已然变了一副模样,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他这次街道的任务,是说有个小神仙去战争营地里缓解超出管制散播的瘟疫,结果被一个妇人看清了他飞在天上、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模样。
由于这一带疫情严重。如果再扮作郎中定会被捉去给人诊病,那妇人又并未因为看见小神仙而发疯发狂,要说是癔症也有些牵强,于是樊军这次扮作了一位士兵。
由于军营里面每天都会有人跑到难民的住处里检查是否有新的病患,所以当樊军穿着盔甲走进妇人的家里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
只是这次,樊军又看到了林晓琦。
林晓琦的表情可谓是又惊又喜,她将樊军拉到一旁,细细地询问道: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不做郎中,做士兵啦。”
“你原本做过郎中的,为何不救灾,不去给那些人医病?还是这疫病严重到你都治不了。”
面对林晓琦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樊军只觉得这故人过了几年后,声音依旧那样清脆动人。
可即使面前的这位是与自己有过交情的故人,可她依旧只是个凡人,面对她的问题,樊军都只是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
林晓琦见樊军好像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便也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毕竟在这乱世当中,每个人都有他自己选择的权力。
无论是为了苍生还是个人,这些选择都不是旁人能够指责的。
林晓琦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她说了自己和父母是如何被人迫害,又是如何辗转留恋到此地,后来遇到战乱,他们一家是如何避世,最后又是如何无可奈何地被牵扯其中。
他说了很多很多,语气轻快,就像是在莫不关己地说别人的故事。
樊军的心里翻涌上一丝微小到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心疼。
“哦对,前两天,我娘亲还说,她想跑去疫病集中隔离的地方远远看一眼我舅舅,结果她晚上潜去,看见了一个在天上会发光的人。”
“她偷偷看着,却还是被那人发现了,那人也露出一副惊恐的表现,飞快地消失了。”
林晓琦把嘴巴凑到樊军耳边:“我听说,那一夜以后,那个隔离的地方的病人很神奇地病好多了,有些都直接从垂死,一夜之间就变得痊愈了。”
“我怀疑,我娘亲看到的,是个好心的神仙。”
樊军这才知道,原来当天看到了他们神仙面貌的原来是林晓琦的娘亲。
但同时,听到“好心的神仙”这几个字眼的时候,樊军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可太清楚那个神仙为什么来凡间施法了。
那个掌管疫病的神族玩忽职守,没有计算好疫病在战争当中的传播力度,导致疫病害死的人比他们一开始上报上去的预计死亡人数要多得多,地府忙不过来,找那个神族的族长谈了好几次话,于是那个神族才无可奈何冒着风险跑到凡间来显形施法。
就这样的神仙,也能被称之为“好心的神仙”?
他们连称职都说不上。
樊军看着林晓琦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漫起些许酸涩。
明明他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