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一路颠簸,辛苦您老了。”
县城保安堂医馆的李大夫嫌路远,本不愿意来。还是福宝使用了“钞能力”,才请到这位名医。李家也是报之以最高礼节,让大伯李文华来迎接。
把完脉,李大夫沉吟道:
“这是痢疾,一般由脾虚和湿热引起。令高堂年岁大了,所以才显得格外凶险。我开两副白头翁汤,以水煎服,不日即可痊愈。服药期间,忌荤腥油腻。明日我会再来诊脉。”
眼看天色已晚,山路崎岖,本来执意要走的李大夫只能暂时和车夫一起在李家住下。钱婆子做主,让他们安顿在西厢房。
无奈,福宝一家只能卷着被子在夜色中被迫分居。李文武夫妇住进了东厢房的小隔间,福宝和大丫二丫两姐妹住大通铺,顾青山则是和李弘业那个倒霉孩子睡一张床。
入夜,万籁俱寂,零零碎碎的星光难以打破黑夜的遮蔽。远处车轮碾过,如滚雷乍起,辘辘作响。忽的骡蹄急踏,发出一道低沉的嘶鸣,车子骤然停住了。
车上下来一对年轻夫妻,赫然就是今早在县城大宅门外的那两人。只见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换上焦急的表情,上前猛烈敲门。
“大姐,开门啊!咱娘不行了!就等着你回家见最后一面呢。”
“大姐,你醒醒啊,咱娘就剩一口气了。”
他们的声音急促而猛烈,瞬间就惊醒李家众人。院内的油灯一盏盏亮起,众人正欲起床查看,钱婆子的怒骂声就传了过来。
“老二媳妇,还不给我死起来!你那倒霉的老娘又病重了。这次回去一厘银子都不许带。再被我发现你偷着贴补娘家,就永远别回来了!”
孙氏心里焦急万分,顾不得婆婆的责骂,赶忙开门。
“小弟,这次怎么是你们来?咱爹呢?”
“姐,快别啰嗦了,赶紧带上弘业跟我们走吧。”
“好好,你们先进来,我去收拾一下。”
“二伯母,他们是谁?”福宝打着哈切问道。南厢房里的孩子们都已经被吵醒了,一个个都睡眼惺忪,心不在焉的。
“这是我娘家弟弟元宝,还有她媳妇桃花。”孙氏随意的应了一句。然后赶忙去找丈夫商量事情。
顾青山抬头打量了二人一眼,只见两人虽然神色焦急,但行为却未有慌乱。不仅衣衫整齐,女子还盘了发髻。两人在院内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什么。他心中不免疑虑,瞬间就警惕起来。
福宝却在这时开口问道:
“元宝叔叔,孙奶奶病重,可曾请了大夫?”
“请了,请了,我们村里最好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孙元宝不住的摇头,脸上满是悲痛。
“我们家正好有位保安堂的名医,一会儿就让他跟你们一起走吧。再试试,万一能行呢?”福宝虽然不喜欢二伯母,但关乎人命,她还是想帮一把。
“用不着,我娘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就想在临死前见见大姐和外孙。”孙元宝说完就伸手想去拉拽李弘业。
看着伸过来的双手,李弘业忽的打了一个哆嗦。瞬间就退步躲在顾青山身后,紧紧拽住他的衣襟。
李弘业和顾青山虽然同岁,但身高和力气却相差很多。他臭屁的性格在学堂遭受到不少排挤,要不是有顾青山顶着,他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李弘业对姥姥家的印象极差。这位小舅舅非常凶恶,不仅老是管娘亲要银钱,还对他非打即骂。他是绝对不会和他们一起去黑山村的。
“太久没见,孩子都怕生了。”眼见丈夫就要露相,桃花赶忙回了一句。孙元宝则瞪着眼,大声催促着里屋的姐姐。
“当家的,谢谢你。”南厢房里屋,孙氏正哽咽着打包行李。之前家里的银子都是她保管,但自从几年前自己偷偷贴补娘家被婆婆发现后,就一直是李文忠捏着银子了。
李文忠虽然不愿意,但这次还是让她带走了四两,这是家里一多半的存银了。
“大姐,你可算出来了。咱们快走吧。”孙元宝赶忙去开门,连声敦促。
“当家的,我会托人捎信给你的。”孙氏把行李放上骡车,转身正要抱儿子,却发现他根本没出来,还呆在屋子里呢。
“弘业,松开你的手,咱们该走了。姥姥还等着呢。”孙氏在门口呵责着不懂事的儿子,满脸的焦急。
“不去,我哪儿也不去。青山在哪儿,我在哪儿。”他下意识就抱紧了表哥的胳膊,孙氏拉都拉不开。
无奈,孙氏只能悻悻地看着弟弟,然后说道:
“咱们先走吧,孩子不懂事,就别去了。”
“你想让咱娘死不瞑目吗?这是大不孝啊!”弟媳桃花冲着她悲切的呼喊着,细眉一挑,颧骨几乎飞上了天。
孙氏陷入了两难,一边是宠爱的儿子,一边是病重的老娘。
“青山啊,你能不能陪弘业走一趟呢?”孙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