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再无事其他事情发生,临到晚上,葳蕤院却来了人。
京墨吃过晚饭,从厨房借了炭笔,又跟着涂嬷嬷要了两三张草纸,预备着将这几天的事情全部记下来。
她前脚刚回了自己院子,把东西一字摆开,想要整理个明白,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外头已经阴了天,这个时辰了,京墨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来,听见有人敲门,也是惊讶的很。
“豆蔻姐姐,你怎么来了?”
总不能把人晾在外面,京墨便去开了门,来的不是旁人,是豆蔻。
她穿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身上头上都没带什么首饰,一进门也不说别的,只上来拉住京墨的手道:“明日你还出去吗?夫人叫我来问问你,要是你还出去,我一会儿就再去传信给宝叔。”
她的表情不对,京墨一愣,下意识地要往她身后看。还没探过头去,就被豆蔻拦了下来,不着痕迹地对她摇了摇头。
看着她的眼神,京墨犹豫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明天出去,麻烦姐姐去通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还有什么要求,咱们进去说去。”
豆蔻又道,脸上露出来一个不算柔软的笑来。她半推半拉的,把京墨拉了进去。
京墨只好点点头,顺着豆蔻的意思,将她引进门来,才把门关上。
关上了门,豆蔻才有些放松,脸色也缓和过来些。她满脸的疲倦,顺着京墨搀扶的力气,无助地坐在了炕边。
“这是怎么了?外头是什么人?”
京墨也是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忙脚乱的要去帮她倒杯茶,却被豆蔻拦住了。
“我没事,你尽管放心吧。”豆蔻轻叹一声,眉宇间满是烦躁,“你也不用担心外头那人,那是夫人派来的。你当她不存在就行,她耳朵没那么好用。”
她的话里面满是烦躁,听的京墨都有些怔住了。
“姐姐今日这是怎么了,天气热了,也把姐姐热昏了头,这都说起胡话来了。”
作为白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豆蔻的一切都是来源于白夫人,她可以抱怨任何人,唯独抱怨白夫人不行。但是豆蔻不只是抱怨了,她还当着旁人的面抱怨。如果在她旁边的人不是京墨,而是不怀好意的别人,把这番话流传出去,那豆蔻往后的日子,可就难受了。
京墨不着痕迹的提醒还是起了些作用,豆蔻虽然面上还是满满的怨气,却是强忍不再说话,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待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重新又说起话来。
“唉,我也不是真的抱怨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寒心罢了。”豆蔻这话说的真切,她眼里还有了些晶莹,满心的委屈,“我跟在夫人身边伺候,这么久了,不说有多少功劳,至少没有愧对夫人。可是夫人…”
她越说越难过,眼看着是要哭了,京墨也慌了起来:“姐姐别这么说,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看明白的,咱们还是要相信夫人些。”
豆蔻摇了摇头,转过身子去,抹了一把脸,擦去夺眶而出的眼泪,才又转过身来:“我的心思如何,旁人不知道,夫人是知道的。我出身卑微,不求能够多么出人头地,只想着一辈子平平安安,做个普通人就好。等日后年纪大了,求了夫人赎了身,再嫁个好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眶又红了起来,声音也哽咽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着日后跟个好郎君,他对我好,我对他也好,两个人过一辈子就行了。可是夫人呢?夫人她明明知道我的心思,她却…”
豆蔻又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偏过头去,小声啜泣起来。
京墨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件事情。
白檀虚岁已经十五了,他的年纪不小,按照往常一贯的风俗,有些大户人家已经给家里的少爷安排上了贴身的丫鬟。有些大家族不想叫少爷分心思,也有不给丫鬟的,却也不会强逼着少爷“吃素”。
京墨原先没想过这件事,一是因为白府规矩严格,二是她也从来没听说过白檀对那个小丫鬟格外的青睐。
可是现在听豆蔻的说法,却有些失神。没想到白夫人已经开始物色起白檀的房里人,也没想到她会把目标放在豆蔻身上。
“怎么会…这样?”
直到说出话来,京墨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打着颤,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会发抖。强逼着自己咽下一口唾沫,稳定了自己的声音,京墨重新说道。
“姐姐说的这事…是板上钉钉的吗?要姐姐实在是不愿意,不如再去探探夫人的口风?”
“我怎么没探过?只是夫人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天天想着这事儿,铁了心思要从我和玉簪里头挑一个。”
哭过这一回,豆蔻也是勉强平复了心情,回过身来跟京墨说话。她还有些低落,却不是刚开始满腹怨言的模样了。
“夫人怎么这么突然就要找人了?她之前不是不管这些劳神费心的事吗?”
京墨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住了,喘都喘不过气来。她紧紧皱了眉,只觉得这几日见识到的白夫人格外陌生。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