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让我变得异常虚弱,但是面对生死关头,我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既然要死也要死的英勇无畏,我暗自鼓励自己,别怕,大不了一死,一命抵一命。
奇妙的想象力让我想到了武松打虎,人还不是把老虎战胜了嘛!又一想,武松喝了足够的酒,胆量才撑破了天,要是没有酒给他壮胆,怕是也要被吓尿了裤子!
呜嗷,那只黑熊抖了抖身上的雨滴,像飞舞的气泡四处飞溅,它一步一摇地向着我靠近,只是步子不大,犹如在思考它嗅觉中的味道是不是它喜欢吃的口味。
再往前走就到我跟前了,这时我死死握住手里的匕首,蹲下身体,借着我搭起的树枝屏障空隙看过去,就见黑熊猛地扬起前肢扑了过来,啊!我眼前一黑,好像我被吸入黑熊的怀里,立刻我便昏厥过去。
噼里啪啦,我耳边似听到雨水击打物体的声响,感到身体好使的地方就是听觉了,电闪雷鸣,轮番贯入我的耳骨,虽然睁不开眼,也能感觉闪电的光亮,我已经不知道害怕了,我四肢无力地瘫在水坑中,就像泡在泥塘中的藕。
知觉还没有完全丧失,须臾间我感到有粗狂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摸,有扎手感,是什么东西?!好奇心支撑我大胆地摸索着,怎么还有热度,这么冷的雨天,要是能烤上火炉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一股腥臭味钻入我的鼻子,这是动物身上独有的气味,小时候我家养过狗,还去动物园闻到过这种味道,哪来的呢!不对,我一激楞,那只扶在毛茸茸物体上的手缩了回来——黑瞎子!
此时我已经魂不附体,神经驱使我动了动手和脚,还都在,听说熊瞎子是杂食动物,啥都吃,就连腐肉也吃,一个大活人,吃起来肯定比死了的东西好吃,我命休矣!
求生的欲望再次复活,我奋力翘起身子,可是我一条腿被黑熊的大屁股压着,动弹不得,怎么办?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到这只熊趴在我身边睡觉,似人的呼噜声不绝于耳,它睡得正香,可我睡不着,也不困,脱身是最大的奢望,然而我的那只腿被沉重的黑熊身体压着,根本抽不出来。
在这穷山僻壤的山间,找到吃的谈何容易呀,黑熊也需要吃饭,不然就要饿肚子,它这是找东西找累了,先睡一觉,怕我跑了,有意用它的身体护住它要吃的食物,我可能就快变成它的夜宵了。想到这,我轻轻摸索着那支匕首,生怕惊动了它,那样我就真的要没命了。
摸了半天,我没有摸到我想要的东西,这回连搏斗的武器都没了,绝望袭上心头。想不到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哭起来,哭到伤心处还抽噎上了,全然不担心会惊动黑熊会不会醒来把我舔了。
既然跑不了,我总要看看这只黑熊有多大吧,定睛细看,它的个头足有三百多斤,我养过猪,当时都是我每天在喂,它们的饭量很大,眼前的这只黑熊,一顿饭不吃掉我一个,也要吃去一半,何况野生的动物食量都大,两三天之后我就变成它的排泄物了,那时我这个人一点痕迹都留不下了。
有谁体验过万念俱焚的滋味,我来告诉你,此时你都觉得活着是一种折磨,精神上的摧残,远比肢体上的创伤来得更无情,我就想快快结束我的生命,千万别是一口一口把我撕咬致死,来个痛快的好了!
我无助地放弃一切努力,静静地等待绝命的时刻来临。想过后,心胸反倒豁然了,由于又乏又困,我也睡了过去。
星星会说话,我耳边听到孱孱流水声,声音那么清脆,犹如在催眠,越听越好听,这个声音俘获了我全部细胞,一个不剩,都被吸引去了,待我莫名醒来时,感觉那只黑熊仍在酣睡,我还活着,我的第一反应是,它没有对我下口,我还是完整的,还有生命。不行啊,我不该自暴自弃,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呢,我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我。
当我的手在我上衣兜里触碰到一个东西,我小心掏了出来,原来是我随身带的一瓶花露水,是防虫用的东西。我轻轻拧开瓶盖,按动触帽,在我露出的身体部位喷了一遍,觉得不够又走了一遍,然后闭目养神,盘算着下一步该做点啥。
迷顿中我又困了过去,我的老伴厉声对我说,叫你别去非得去,看你还怎么回来!赶上近几日我负责的工地未办理施工许可被勒令停工,我便溜号跑了出来,本想十天八天就能回去,不料我失足落入山谷。
平日我是很听夫人的话的,结婚三十多年,从来没闹过口角,互敬互爱,不能说相敬如宾,倒也恩爱有加,因为我执意要徒步猎奇,惹得她气愤不已,甚至于还骂了我几句,而我居然固执己见,竟然还是跟他们结伴同行了。
睡不着人就饿,我被饿醒了,随身携带的背包,挂在干树枝上,可是自己还被黑熊压着,起不了身,只能忍着,心里还在想,即便被吃了,也不要做个饿死鬼。哎,早晚都是熊口下的食物,吃不吃没有太大意义。
我使劲想要把腿抽出来,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我的腿失去了知觉,看来是给黑熊压麻了,不听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