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流光。
她飞向天空,看见许多道流光从四面八方升起,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她的笑容更大了,那不是音斋掌门的笑,是许多许多年前,还是音斋首徒的少女的笑。
“我后悔了,我下辈子还要当阵修。”萧春风咬牙切齿:“如果有下辈子,就算再被师尊打断了腿,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一定要把你抢回家来。”
牧素容笑得更厉害。
“下一辈子,我不会不要你。”她反握住他的手:“下一辈子,我们都不当掌门了,我们做最逍遥的神仙眷侣。”
萧春风一眨不眨望着她,他眼睛亮亮的,像是努力想压抑,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来,一瞬间,又变成了那只骄傲蓬松的俊俏小公鸡。
“好。”他终于忍不住咧嘴:“好!”
“师尊—”
楚如瑶用力地爬,化神的灵涡沉沉压碎她每一根筋骨,她站不起来,可她在挣扎,她甚至狼狈地用力地手脚并用往外爬,哭喊:“师尊!师尊!!”
阙道子转过身,白光照亮他的面孔,他目光湛湛,站在那里,就如同许多许多年前的每个黄昏站在祁山家门口迎接她与师兄放课回来,鲜活而柔软。
“小瑶。”他说:“师尊走了,你要好好当这个掌门。”
“将来遇见你师兄,你告诉他,我从来没怪过他,他走了多少年,他有什么身世,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他永远是我的弟子,我收的第一个弟子。”他说:“你们是兄妹,要永远互相扶持,不离不弃,要一起守护剑阁守护天下。”
楚如瑶哭喊:“师尊——”
“我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之事有二,其一是生为剑阁子,不负师长托付,镇守宗门太平安泰数百年。”阙道子说:“第二件,就是养了你们两个好弟子,青出于蓝胜于蓝,都给我争气。”
“其实以前你们师祖活着的时候老骂我不靠谱。”他笑道:“你不知道他,他叫苍通之,是个顽固的老头,他老骂我招猫逗狗,骂我不务正业,骂我将来指定收不到徒弟,但他可大错特错了,我可给他老脸增光了,我收的两个弟子都比我出息,谁家弟子也不如我的弟子好,他要是能亲眼看见,绝对再说不出一个不字。”
“——”楚如瑶嚎啕大哭,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师尊!师尊!”
阙道子笑着笑着,抬起袖子抹了抹脸,再笑:“好了,我走了。”
“不哭,小瑶。”
“师尊其实很高兴。”
阙道子仰起头,望见天空,望着那些流光,忽然再忍不住哭起来
“师尊,大师兄。”他哭:“我来找你们了!”
“——”谁撕心裂肺地哭喊:“师尊——”
白光融入天空,薄薄的混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无垠的白光,蔓延遮住整片苍穹,所过之处,灰蒙散去,裂缝交融,深空汹汹欲坠的无数陨星被生生托起,渐渐被遮蔽在更灿烂光辉的阳光与霞彩中。
无数的流光从四面八方升起,化作高悬的斑斓灿烂的长河,涌向东南遥远的山河
它们跨过山川,跨过河流,撕裂妖域与人族的结界,铺天盖地,涌向那滚滚流动的磅礴血河。
——上古有大河忘川,饮之忘生平,亡者渡河而过,余魂魄入渊,行太上道而再入轮回,是为新生。
忘川奔涌,在那一瞬间决堤崩裂,万千血河化作千万条支流撞向山峦川江。
地动山摇。
“……”
许多声音在哭,许多声音在哀嚎,像从遥远的天国传来,絮絮连绵不绝入耳。
林然慢慢把太上忘川剑与狼烟石放在旁边,空出手,手掌反压在身侧地面,慢慢俯身,额头嗑在地上,轻轻地一碰。
温热的液体无声无息地消失,泯过她闭着的眼帘,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奚辛在旁边望着她。
三个呼吸之后,她慢慢抬起头,站起来。
庞大的灵涡从她身体铺展,从她的洛河神书,从她的剑,燃烧所有的力量,再无任何顾忌。
天道大成,圣人便终于该出世了。
奚辛看见一双前所未有明亮的眼眸,像温柔的春光,又像是血,像剑的寒光,与累累的白骨。
她折下腰,捡起太上忘川剑,把狼烟石握在手中,扔进远远的狼烟台里。
狼烟烽火熊熊燃烧,冲天而起。
她望着那火光,静静的,望了很久。
很久后,她扭过头,对他微微笑一下
“阿辛。”
“我该开一场大宴了。”她温和说:“我想,这沧澜,应当重新认识我一下。”